慕容清楚听到楼素衣的这声叹息，他低头看向小尼姑。
红艳的梅花树下，是她俏丽萦白的小脸。生得倒是好看，就是成天像个小老太似的。
他徐声问道：“成天哀声叹气，哪来的那么多心事？”
楼素衣看着繁花似景，还是高兴不起来：“陛下不懂。”
她承受多少的恩宠，就要承受多大的风险，这些都是相辅相成的。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保护好腹中的孩子。
慕容是皇帝，他身处在无人能及的位置，又怎会懂得她一个尼姑在后宫生存的艰难？
“朕相信你能保护好自己和孩子。”慕容薄唇轻勾。
楼素衣暗忖他还知道自己的处境啊？但他这番话说得也太轻巧了，又不是他面对众多后宫妃嫔的围剿。
陈太后就在一旁看到慕容对楼素衣体贴周到的样子，她低声对芳若道：“看来皇帝也有怜香惜玉的时候。”
最起码楼素衣比梁琬盈好太多，儿子的眼光也不至于太差。虽然素衣是尼姑，但比梁琬盈那个贱人好千百倍。
想当年如果不是素衣，慕容可能早已没命。
现如今又是素衣怀上皇嗣，解决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有素衣在，梁琬盈想上位只怕没那么容易。
难怪当初她让素衣伴驾时，皇帝欣然应允，原来竟是早就看上了素衣，而且还占了人家的身子。
赏梅之后，就是陈太后的寿宴了。
楼素衣依然是坐在慕容的身畔，陈太后也是肉眼可见地心情不错。
尹氏不止一次想找机会跟楼素衣说话，无奈慕容全程陪在楼素衣身边，她根本找不到机会。
等到用了膳，楼素衣觉得自己终于有借口离开这个热闹的场所。
虽说大家今天才知道她有孕，要想对她腹中的孩子下毒手不太容易，但人多可能发生意外，若有人胆大包天冲过来推她一把，就真是要命了。
陈太后也知道皇嗣最重要，她特意叮嘱慕容，让慕容护送楼素衣回咸福宫。
慕容自是不会拒绝。
他搀扶楼素衣起身，楼素衣这会子也很坦然，毕竟自己是母凭子贵。
纵然这些人再嫉恨她，她也能淡然视之。
在众人的行注目礼下，慕容搀扶楼素衣出了寿安宫。
回到咸福宫后，楼素衣见慕容没有离开的迹象，便问道：“陛下不回宴席陪太后娘娘吗？”
她倒是无所谓，在咸福宫她很有安全感。
“母后让朕陪陪你和孩子。”慕容回得理直气壮。
楼素衣想想，还是觉得不妥：“陛下还是去陪太后娘娘吧，毕竟今日是太后娘娘的生辰。”
若是平常她无所谓，现如今所有人都在等着慕容这个皇帝，如果皇帝陪着她，她会被人说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慕容倒也没坚持，叮嘱其他人好好陪陪楼素衣，这才折回寿安宫。
慕容一走，楼素衣便吩咐道：“自今日起，无论是吃食还是换洗衣物都要仔细检查，莫让人钻了空子。”
虽然咸福宫有小厨房，但食材也能做手脚。
在咸福宫伺候的几人都知道现在的楼素衣就是后宫头号靶子，异口同声地应是。
楼素衣摸摸自己的大肚子，只期盼时间过得快一点，能早点把孩子安全生下来。
寿安宫内，尹氏见慕容回来，眸光微闪，她很快就有了一个主意。
等到寿宴结束，她让楼素月带她前往咸福宫。
楼素雅不放心，便也一同前往。
吉利就守在门口，见到尹氏一家子来了，也不敢随便拒绝，向楼素衣请示。
“打发她们离开。”楼素衣毫不犹豫地拒绝。
吉利依言复命，尹氏却道：“我难得进宫一次，下回想再见素衣不知何时，公公请通融通融……”
“夫人，万事当以楼姑娘腹中的皇嗣为重。既然楼姑娘不愿见夫人，还望夫人莫强人所难。”
吉利话音刚落，楼素月突然便闯进了咸福宫：“我有话要跟四姐姐说，说了就会走！”
说完她快步冲了进去，吉利想拦，尹氏和楼素雅也跟进了进来。
吉利急得口舌生疮，突然觉得咸福宫的人手实在不够。若后宫之人个个都像楼家人这样蛮横不讲道理，那还得了？
楼素衣正打算继续给孩子做几件换洗衣裳，这时楼素月冲了进来。
“四姐姐好大的架子！是不是因为得陛下恩宠，四姐姐连母亲都敢不见？！”楼素月一冲进来，便是对楼素衣冷嘲热讽。
楼素衣淡然启唇：“楼才人既然知道我得陛下恩宠，还敢擅闯咸福宫，你当咸福宫是菜市场，是你闯就能闯的地方？！”
楼素月正对上楼素衣冰冷的眼神，心下一凛。
这时尹氏入内，忙打圆场：“是素月不懂规矩，素衣，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你莫跟素月一般计较。”
楼素衣看向尹氏，眸色清冷。
尹氏在楼素衣的注视下心里也犯怵。
今时不同往日，楼素衣以前在楼家是不受宠的庶女，今日她却怀上了皇嗣，有陛下和太后娘娘撑腰。
她若惹楼素衣不高兴，楼素衣告枕头状，吃亏的是楼家。
当下她更是放低姿态，温声道：“我是想着难得进宫一趟，想和你说会子贴己话。说起来你也有几年时间未见柯姨娘了，你若想见她，改日我带她进宫来看望你，你道如何？”
楼素衣垂眸看向手上还未做好的孩子衣裳。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近年关时，柯姨娘也在做新衣，那时的她以为柯姨娘是为自己做的新衣，开心得忘乎所以。
但当她看到楼素雅身上的新衣时，她才知道自己想多了。柯姨娘只把楼素雅和楼素月当成女儿，她这个亲女儿从来都是最不要紧的存在。
“我并不想见柯姨娘。”楼素衣神色淡淡的，“锦书，送客！”
尹氏不甘无功而返，她还需要柯姨娘牵线搭桥，让楼素衣为楼家所用，再劝道：“你和柯姨娘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的？说开便好……”
楼素衣打断尹氏的自以为是：“夫人，我以为刚才我说得很清楚！”
她沉下脸，看向锦书：“还杵着做什么，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