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军汇合,段容时先给裴老夫人请了安之后,便带着李卿落和放放母女二人一起上了马。
他将妻女护在身前,然后一路骑行领着千军万马进了城。
“朕的皇后,与朕一起共享江山——”
“她李卿落——亦是功不可没——”
“没有她,便没有这场为时两年的胜仗!”
“她——亦可称上一声万岁——”
百姓万军一起欢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放放毫不怯场地拍着小手。
李卿落也挺直了背脊,和段容时共享这份儿胜利的喜悦和荣耀。
跟在一旁一起进城的裴老夫人不断擦着眼角。
看到乖乖孙女得到这一切应得的尊重和荣誉,她心中除了欣慰之外,便是更多的感慨。
“他果然是老身没有看错眼的。”
“希望他的真情,能连绵延长……永不负她,就如这江山,永不会负他们。”
曼陀城内热闹了整整一日。
到了夜幕,段容时和李卿落才终于能偷得空闲,有了一点自己的空间。
不过,放放还睡在一旁。
她今日一整日都赖在爹爹身上。
许是觉得很威风,扒着爹爹的铠甲,就连段容时处理军务正事也没有下来过。
所以,段容时也抱了她几乎一整日。
连晚膳都是他亲自喂的。
放放今日也很给面子,爹爹喂多少,便吃了多少。
若非李卿落瞧着不对赶紧让人将饭撤了下去,怕是她小肚皮都要撑破了。
这会儿喝了点消食的汤药,才总算睡下。
而且,睡觉也要赖在母后的屋子里,没有打算要下去的意思。
李卿落便由着她。
反正段容时还想多看几眼他的宝贝公主。
甚至这会儿还站在床前一眼都舍不得移开,仿佛要将这几个月来缺失的都给补回来。
李卿落在一旁无可奈何道:“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你先同我过来一下。”
李卿落拉着段容时走到一旁的矮榻上。
而后便道:“脱衣服吧。”
段容时抬头凝望着她:“落儿你这是……着急了?”
李卿落见他不懂,干脆亲自上前给他宽衣解带。
“对,我就是着急。”
“急着要检查,你这半年是否又伤到过哪里!”
在看到他胸口当真有一道长长的新疤时,李卿落的眼泪一滚就掉了下来。
不止是这里,还有不好别的疤痕。
“你——”
虽然他随行带了不少信任的大夫,也将他的命真的给保了回来。
李卿落还是心疼又后怕的浑身发抖。
“我给你的软甲呢?”
“为什么你还会受伤?”
“你如此不惜自己的性命,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愤怒地想给他一拳,最后还是舍不得,便一拳锤向一旁的桌子。
段容时迅速出手包住她的拳头。
“落儿,会疼。”
他满是无奈却又含着隐隐幸福的说道:“真的只是小伤。”
“你的软甲很好用。”
“但偶尔也有不防的时候。”
“若不是你的软甲,我确实有几次都回不来了。”
“落儿,你就是我的福星。真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战事,回到你和放放的身边。”
李卿落吸了一下鼻子,闷声道:“所以,你和西域签订了和平条款,这就回来了?”
段容时摸摸她的脑袋:“骨都侯已死,挛鞮皇室尽灭,西域对我们中原的野心,至少百年内不敢再有。”
“我不回来,便真的要打去哈拉城了。”
“这一去,便要至少两年才能回来。”
“到底山高路远,一路艰辛,我们中原人对西域也是水土不服的。”
“便是打到哈拉城,我这三十万兵马还能剩几人回来?”
战士们能克服困难打入西域腹地已经极是不易。
而且,把西域皇庭彻底瓦解,就已经是数百年来未曾达到的功绩。
段容时想要的并非攻打吞下整个大陆。
他只想要天下和平,世间安宁。
“彻底收复西域也不是不能,但此事要徐徐图之。”
“如今西域十三国的联盟几乎都已瓦解,他们再也成不了事。”
“除非西域自己重新清洗,多个小国并和,他日还有希望卷土重来。”
“如今,至少已被我们打再也成不了气候了。”
当初骨都侯回到哈拉城想要夺回政权。
然而等着他的,是主张谈和派对他的暗杀。
挛鞮家族已经统领西域三百年了。
如今,既然让百姓再也过不上好日子,就是时候让位了。
骨都侯惨死后,整个西域大军更是成了一盘散沙。
主张谈和的派系迅速控制皇庭,篡位称王后,新王兰·呼风主动赶往前线,并主张了停战谈和。
当时,段容时刚刚将骨都侯剩下的儿子都给擒的擒,杀的杀。
见此阵仗,那新王兰·呼风赶紧主动屈身拜见了段容时。
并奉上无数谈和的条件,让段容时慎重考虑了很久。
“每年除了上万的牛羊马和骆驼这些牲畜之外,还有金银布匹上万。”
“还有奴隶。”
“还有王室的公主……”
李卿落看着册子到了此处,抬头看向段容时。
段容时伸手取下。
“拿错了。”
“这是先前那张我废掉的。”
“这张,才是新的。”
段容时并未全部答应兰·呼风的求和条款。
他没有要奴隶。
也没有要什么和亲公主。
既然挛鞮皇室已经全部被灭,他可以不再追究西域对南屏公主的羞辱。
但两国也不顾再用女子来稳固和平。
所以,除了贡品之外,他只需要哈拉城以后像其他被段容时打下来的西域小国一样,向中原俯首称臣,成为附属小国即刻。
他并不吞并西域。
但也决不允许西域和中原再平起平坐。
兰·呼风眼见中原之兵再这么打下去,别说附属小国了,他们这些西域小国怕是统统都要成为兰海的一部分。
所以,他只能咬牙答应下来。
而后,双方终于一起撤兵。
只是如今中原的国土已扩张至曼陀城外千里之地。
其余被攻下的领土,放任着并未明确划分。
但西域一时也不敢前去占领。
双方就这么都扔着,彼此都忙着休养生息,从此正式止戈停战。
李卿落看着一长摞西域附属国的册子,自是很高兴。
“阿时,是否以后就不用打仗了?”
“将士们能解甲归田,百姓们也能安居乐业,每个人都能去过自己的日子。”
“阿时,真好。”
“我终于能理解你为何要答应做那个皇帝了。”
“因为只有你自己才能做主你究竟要做到如何程度,便可以停止这一切。”
“你为的,是天下万名的和平!而我先前竟只想着自己,是我狭隘了。”
“段容时,你是我的骄傲,亦是我的自豪!”
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主动起身揽着他的脖子,满目的崇拜和喜爱。
段容时只觉胸口滚烫。
听到她这些发自肺腑的话,他平寂的心跳得又快又有力。
“落儿,你何尝又不是我的骄傲?”
“你把曼陀城治理得很好。”
“送来的奏折和国事,你也都处理得很是妥当。”
“而且这天下如今的和平,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若非你在后方源源不断地补给,若非你在后方稳着江山,若非你提供一路西行的策略,我们不会如此轻易就打完这场胜仗。”
李卿落将一路西行会遇到的极端天气、地貌甚至风土人情,那些小国的特征,全都编成了书册。
除了让去过西域的玄策和追雨还有几个杀字一路随行之外,就是她的那本册子,一路当真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因为她很细心,甚至记录了一些小事。
那些小事,有时候反倒帮了大忙。
所以此行段容时拿着的不仅有裴佳兵法,还有就是李卿落的这本西伐策略。
而且,也是她暗中促使了楼兰、乌孙还有鹰王国等的叛变。
段容时从不隐瞒李卿落做的这些大事。
所以如今军中甚至天下都知道,大楚的皇后也是个身怀雄才伟略有着大格局的奇女子!
若非有皇后,中原的儿郎还不知要多多少无辜的牺牲流血者。
又有追雨、破风和冷电几个将军对李卿落这个皇后的传扬和支持,所以李卿落如今的名声和威望,也是当真不低的。
可以说,百姓们也非常喜爱这个从山野里走出去的大楚皇后。
段容时将她抱在腿上,伸手轻轻搂着她:“这次出征西域大捷,你才是那个功不可没之人!”
“娶妻如你,是我段容时此生之幸。”
“以后兰海国,有你这样的皇后,也是天下万名之幸。”
李卿落:“兰海国?”
“难道你打算改国号——”
段容时低头堵上来。
“嘘——明日再说。”
“咱们,该叙叙旧了。”
要知道,这一别数月,他几乎成了和尚。
想她想得常常夜不能寐,今晚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然而二人连衣裳都还未脱下,床上的放放就座了起来,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们喊道:“爹爹?”
“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