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楚璃知道了那件事？”江森隐晦地问。
江柒柒睁开眸子，内里暗流涌动，“我想，韩振飞在楚璃手里。”
江森倒吸一口冷气，对太子和韩振飞的处理是裴玄烨那边负责的事情，江焱知道得比较清楚，但江森不太清楚。
所以，江森之前根本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
江磊听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哪件事？”
江森和江柒柒皆被问得沉默。
在江家的其他兄弟眼中，江焱无所不能，一手撑起江家偌大家业，他们对江焱既敬佩又畏惧。
而现在，怎么告诉他们，事实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江家的地位，是江焱饱受屈辱换来。
他甚至作为皇帝的刀，做出过很多惨无人道的事。
他根本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好，相反他糟糕极了，糟糕到连他自己也厌恶自己。
江森深吸了口气，“磊子，你先去吧，相府最近被很多人盯着，守卫一定不能松散，这些都要靠你。”
江磊没有得到答案，有点失望。
但他其实是个很听话的孩子，默默转身去做了，最起码在保护相府这件事上，他不需要任何理由。
“怎么办？”江森问江柒柒。
这显然是楚璃的报复，且一定只是开始。
而楚璃还是江柒柒的师傅，江柒柒那么敬重她。
所以，怎么办？
江柒柒身子滑落到床上，眼神有点呆，嘴唇轻轻蠕动，道：“我需要想想。”
江森便也不打扰江柒柒了，让江柒柒不用想太多，还有他和大哥后，便离去了。
江柒柒呆呆望着床顶。
如今这个局面在意外之外，但也不是完全意外。
最初，江柒柒想要和楚璃交好，是希望站队女主，保护自身。如果情况足够好，或许能看在她的面子上，让楚璃饶过相府。
是或许！
当初江柒柒想的只是或许。
如果不能，楚璃不愿意，非要揭露相府的一切罪恶，把这些反派都绳之以法，江柒柒也不会说什么，只要她没有违法犯罪伤害女主，只要她活着，就够了。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开始越来越在意这所府邸的每一个人。
江柒柒其实清楚璃的恨有多深，不会因为和她交好，就轻易放过伤害江家。
当初楚璃说她放下了仇恨，要开始好好生活的时候，江柒柒就觉得奇怪。
如今看来，楚璃果然是骗她的。
所以，江柒柒很害怕楚璃查明楚家灭门案真相的那一天，于是她开始让楚家的每一个人改邪归正，让相府走向更高的不灭的位置，甚至从太子这里掐断楚璃的探查，让楚璃认为一切罪恶的源头，只是太子。
让这一切彻底沉寂下去。
可是，楚璃还是知道了，如江柒柒所害怕的那样，楚璃根本不会看在她的面子上，放过江焱，放过相府。
或许楚璃还会觉得江柒柒在愚弄她，毕竟楚璃一直对江柒柒有疑心。
情况终究变成了最糟糕的样子。
江柒柒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继续站队楚璃。
帮楚璃调查清楚一切，推翻昏庸的政权，让江家得到应有的惩罚。
江柒柒能做到，这对江柒柒来说，简直轻而易举。
江柒柒也会因此重获楚璃信任，成为楚璃和裴玄逸未来成为帝后时，最大的助力。
那么荣华富贵，江柒柒将享之不尽。
二是和楚璃敌对。
这条路很茫然，江柒柒还没有想好怎么走，又会遇到什么难题，会面临多少危险。
听起来，怎么都该选择第一个，那是肉眼可见的坦途。
可是好像答案也显而易见，江柒柒若是能狠得下心选择第一个，昨日又为什么要舍命救江焱。
她早已深陷其中，不再是局外人了。
她早已把这座府邸当成了家，把这里的人当成了亲人。
那么，怎么能狠心背叛，怎么可能看着他们去死，那不是剜她的心吗？
一缕暗光隐含着危险的意味从江柒柒眼底滑过，她知道这一刻她真的成为了这相府里的一份子，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反派。
而且，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楚璃昨日这一招确实厉害。
如今朝纲不稳，天下将乱，人心浮躁，如那原野中的草垛，一点就着，所以对待权势鼎盛的反派，硬刚没有结果，依靠百姓的力量去制衡才是上策。
江焱在百姓心中、朝臣心中的名望一向不错。
这次舆论一起，江焱曾经的声誉将轰然倒塌。
先不说百姓如何，朝中局势便要风云变化。
那些想巴结相府却一直巴结不上的势力，会使劲权利清君侧，让江焱滚出朝堂。
那样，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政权将再次乱起来。
乱起来，就谁都能掺一脚，谁都有可能成为新一代霸主。
就算江焱撑住压力，没有离开朝堂，也是一样的后患无穷。
他的决断不再有威慑力，他的命令将无人好好执行，他这个丞相之位将形同虚设。
这大概就是楚璃的目的。
削弱江焱的势力，同时也是削弱皇帝的势力，既有助她挖掘楚家灭门案的证据，也有助于裴玄逸夺得帝位。
一箭双雕。
江焱下朝后，直接来到玉澜轩。
进了门在外间便问月儿，“小姐如何了？”
月儿说不上来，只能描述，“早上二爷四爷来过后，便一直躲在床上想事情。”
月儿没有听到江磊的回话，所以并不清楚状况。
江焱这才进了里屋，江柒柒侧头瞧他，然后爬起来。
江焱快步上前，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而后目光落在她的胳膊上，“疼吗？”
江柒柒呵呵一笑，“不动就不动。”
动的时候嘎嘎疼。
江焱眉心轻蹙着，“对不起。”
江柒柒心口微动，她能感受到江焱对她的态度又不同了。
之前的疏离冷淡不见了，好似回归了疼爱，但又好似更复杂。
“那罚大哥喂我吃饭，肚子好饿。”
早朝定然是很激烈，已经日头很高，快到午饭时间，江焱才回来。
可瞧着江焱舒朗的眉眼，应当局面还好。
江柒柒不急着问，反而撒起娇来。
“好，大哥喂你。”江焱毫不犹豫地应下来，然后把月儿叫进来，让摆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