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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巷幽寂。

泥泞,污痕,以及雨水腐败的气息,共同构成了这条小巷的基调。

这里原本只是一座籍籍无名的边陲小城,在多次崩坏灾害过后,它彻底陷入了无组织的混乱之中。

偏僻的暗巷中,罪恶正在上演。

一个人手拿匕首,步步紧逼,另一个人仓皇逃窜,直到逃无可逃,她后背抵着围墙,发出了困兽般的呜咽。

“不要……”

“不要怪我……很快就结束了……”

举刀的手猛然落下,一瞬间,黑暗填满了女人的视野。

然而并没有疼痛来袭——下一秒,倒在地上的却是对方,悄无声息。

“嗒,嗒。”

脚步声传来。 一道阴影从更深处缓缓挪出,漆黑的烟霭缭绕,与这条污浊的小巷融为一体。

“它”向瘫坐在地的女人伸出“手”。 得到的回应,是远去的尖叫。

“……”

科斯魔已经习惯了尖叫。 这些日子以来,他经历了太多相似的“对话”。

他没有再对躺在地上的男人做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突然,从斜侧冲出一个黑影,向他扑了过来。

那是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女孩。

事发突然,他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下一瞬间,伴随着野兽般的嘶吼,另一把匕首插入了他的腹部。

小女孩用尽カ气,倒在他和男人之间。她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目光,仿佛要将仇人的面容印刻在脑海中。

科斯魔知道那种眼神。

见过荒野上的狼吗?如果一个人受尽了饥饿的煎熬,他也会拥有相同的眼神。

更何况那眼神中还带着极深的敌意,与憎恨。

科斯魔久久地肃立着。

半晌,他终于动了起来。

男人显然做了最差的决定,那么他呢,是否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如果是为了更弱者向弱者挥刀,那么他所犯下的恶行可以被原谅吗?

……如果他在之前就清楚了一切的缘由。

他是否还会像刚才那样,果断地对男人挥出“足以致命”的一击? 他心底早有答案。

——善恶两分,不可让渡。

科斯魔看了一眼男人尚在颤抖的身体,他的女儿倒在一旁,仿佛下一秒,死亡之镰就会落在他们头顶。

鸣笛与灯光刺入昏暗的小巷。

他默默地向深处走去,拉长的倒影映照在墙壁上,宛如恶魔。

成年即是一场盛大的告别。

与昔日的自己告别,与旧日的伙伴告别,与熟悉的场所告别。

这一点,科斯魔是明白的。

只是,在他的生命中,他需要告别的东西未免太多了些。

童年的往事已不可追,或许,在那遥远的过往里,他曾许下过成为英雄的宏愿。

但无论是怎样的愿望,都已随着时间无声消逝,而他,已然成为了幼年的自己无法想象之人。

何时陷于暗处?何时游走于正义的边缘?对此他的记忆已然模糊,唯记得自己曾许愿化身“义警”,立于光与影的交界,维护城市的平安。

往后的日子便如同按下了快进,城市陷落,灾难降临。

他送别亲人,送别队友,看着曾经仰慕的队长一点点化作了他全然陌生的模样。

……而后,终于轮到了他自己。

异变随着强大的力量共生,一点点地改造、吞噬着少年的躯壳。

从昔日战友忌惮的眼神中,他读出了自己的可怖——那日,他化作了恶魔。

从此,这名曾游走在城市阴暗面的少年,终于将自己完全潜藏在了黑暗之中。

“如果队长和修前辈还在的话,我是否还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少年轻声呢喃。

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其实早已得到了解答。

“那小子哪儿都好,就是面对某些事的时候过于冲动了些,想的简单了些。”

“随他去吧,那些对于这个年纪的少年再正常不过的了,有些事情唯有亲身经历过才会懂,言语是无法说清的。”

修拍了拍痕的肩膀,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正在检查装备的绿发少年后,戴上了头盔。

“少年有少年的意气,那没什么不好的,他做出的任何选择都是成长的过程,我们这些个前辈要做的只是给他们兜着底就成。”

“而在那之前嘛……天塌下来有咱们这些高个子顶着……”

那次任务前两位前辈无意的交谈,此刻重新在他心中浮现。

科斯魔想起了那天自己吃下的糖果。

那位脸上似乎从不存在沮丧之色的前辈即使不在了,也还是帮自己将塌下的天顶了回去——可怖的恶魔天性尽数释放后留下的…是稳固的人性。

孤身一人的少年苦守着旭光,却不知道他的黎明何日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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