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站在长安西门的城头上,眯起眼看着远处那一条条扬起的尘土。那是大军进发的迹象。
李渊起兵太原,如今已挥师南下,兵锋直指关中。大隋的天下,眼见着就要换主人了。
“主公,李渊的先头部队已越蒲津,听说尉迟敬德打得声势不小。”刘黑闼快步走上城头,额头还冒着汗,显然一路奔来。
赵云飞笑道:“尉迟那小子手快脚快,抢功心切,他不出头我还奇怪呢。”
他话虽轻松,心里却盘算得极细。李渊兵马虽盛,可眼下长安守军仍强,只要能稳住局势,再看天下局面变化,也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赵云飞穿越至此已数年,从最初的惊惶,到如今能立于乱世潮头,他早已学会用隋末的逻辑去思考问题。
“主公。”刘黑闼压低声音,“长孙顺德求见。”
赵云飞挑眉一笑:“这位可不是等闲之辈。让他上来。”
不多时,长孙顺德拱手而来,一身戎装,腰间的佩刀闪着寒光。
“赵将军,”长孙顺德神色郑重,“如今四方叛乱蜂起,李渊又起兵太原,天下局势,岌岌可危。陛下征发关中兵马勤王,可是……人心不稳。你我皆明白,此刻最需的是定人心。”
赵云飞听得仔细,淡淡一笑:“定人心,靠的不是口号,而是粮草。”
长孙顺德一怔。
赵云飞负手而立,目光越过城墙,望向那滚滚而来的尘烟:“天下乱了十年,百姓心早凉透了。你去告诉朝廷,不如让他们先发下粮食,赈济百姓。若百姓吃饱了,李渊想夺天下,也得掂量掂量。”
长孙顺德苦笑:“将军此言虽善,但陛下……”
“陛下?”赵云飞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已经不在局中。大隋这盘棋,已经没人能看清了。”
长孙顺德默然。过了一会,他深深一揖:“赵将军高见,顺德铭记在心。”
等他走远,刘黑闼忍不住道:“主公,这人看着心思多,不可信。”
赵云飞笑了笑:“他不是来投我的,是来看我这城还能不能守住的。等他回去一说,长安守军还算有头脑,李渊那边就得小心几分。兵不在多,计在先。”
刘黑闼愣了愣,忽然笑了:“主公果然高啊。”
赵云飞拍拍他肩膀:“高什么?我只是不想被人当靶子打罢了。”
话虽轻松,心中却知晓局势凶险。
夜色渐沉,城头火把摇曳。赵云飞回到军帐,翻开地图,指尖轻轻一点。
“李渊从太原南下,必经河东、河中,沿途要稳住人心,又得防王世充、杜伏威趁乱。若我在渭北设伏,未尝不能给他一击。”
“主公是要——”刘黑闼眼睛亮了。
赵云飞抬手止他:“先别急,这一击不是打李渊,是打他的锐气。让他知道,天下不是他想拿就能拿的。”
他沉吟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唉,偏偏我不能太早亮相,不然就成了改史之人了。”
刘黑闼听得一头雾水。赵云飞笑笑:“别多问,照我说的办。”
第二日,赵云飞命数百骑兵夜出城,埋伏于渭北小谷中。日暮时分,一队李渊的探马果然出现。
“主公,是他们!”一名骑士低声道。
赵云飞双目微眯,抬手做了个手势。
几支冷箭破空而出,探马惊叫声未绝,已尽数坠马。赵云飞冷笑一声:“留下一人,放回去。”
刘黑闼有些不解:“为何不尽数斩了?”
赵云飞笑道:“人死了,消息就断了。放一个回去,消息就活了。李渊就得疑神疑鬼,怀疑关中内部有人布伏,他行军就得迟三分。迟三分,咱就多三日喘息。”
刘黑闼佩服得五体投地:“主公这心思,真是……”
赵云飞摆手:“少拍马屁,去准备下一步吧。我们要让李渊以为长安乱了。”
当夜,赵云飞密令手下故布疑阵,假作城中兵变。火光冲天,鼓声震野。第二日,李渊探得“长安内乱”,果然按兵不进。
“主公,成功了!”刘黑闼满脸喜色,兴奋地喊道。然而,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旁的赵云飞却并未流露出丝毫喜悦之情,反而眉头微皱,面露忧色。
他缓缓说道:“虽然这次我们成功了,但这也仅仅只是拖延一时罢了。李渊绝对不会就此罢休,他肯定还会有其他动作。”赵云飞的话语中透露出对局势的担忧和对未来的不确定。
沉默片刻后,赵云飞突然展颜一笑,仿佛将心中的忧虑暂时放下,他转头对刘黑闼说道:“走吧,我们去看看百姓们。”
两人一同登上城墙,俯瞰城下。只见城下的百姓们正井然有序地排着队,领取着军粮。这些百姓们面容憔悴,显然是饱受战乱之苦,但此刻他们的脸上却都洋溢着希望和感激。
当看到赵云飞出现在城墙上时,不少百姓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鞠躬作揖,表示敬意。
“赵将军保城,我们才有饭吃啊!”
“将军保重身体,别让那李贼欺负了咱!”
百姓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充满了对赵云飞的感激和信任。赵云飞看着这些朴实的百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赵云飞听着,心头忽然一阵酸楚。他笑着摆手:“都去领粮,别饿着。咱这一城的人,都得活下去。”
他走在城道上,心头盘算:天下终将易主,这是无法逆转的历史。可若能多救一些人,也算没白来一趟。
夜深时,他在烛光下写下一封信,封皮上写着——“与李世民。”
刘黑闼惊愕:“主公,这……你要与敌通书?”
赵云飞淡笑:“敌?他将来会是天下的主。我们不是敌,只是立场不同。若能留一线联系,将来未必没用。”
他顿了顿,低声道:“告诉我,若有一日李世民入长安,别抵抗,开城迎之。”
刘黑闼瞪大眼睛:“主公!那可是叛逆之举!”
赵云飞目光深邃,缓缓道:“叛逆?我看那是顺势。你我生在乱世,不是为了一人一姓而活,而是为让天下百姓能喘口气。”
刘黑闼怔立原地。
赵云飞望着窗外的星空,喃喃自语:“李渊入关,改国号为唐……这一切,都要开始了。”
风卷起他案上的烛火,火光一闪,那封信被风吹落在地,火舌一点点爬上纸角。
赵云飞一怔,伸手欲救,却被火光映得脸上一片金红。
他忽然笑了:“算了,也罢,一切顺天而行吧。”
就在此时,军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主公——渭北传来急报,李世民亲率大军,已越黄河!”
赵云飞霍然起身,烛光在他眼底闪动,如刀光般冷冽。
“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