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飞一把掀开营帐,寒风顿时灌了个满怀。他脚下没停,三步并作两步走向中军哨楼。李安仁紧随其后,一边扣着斗篷一边问:“将军,要不要先派人断后?小股骑兵摸到咱们屁股后头,不像是来喝茶的。”
赵云飞眯眼望去,黑夜中远山如墨,军营后方隐约有火点闪烁,像是游蛇般在试探地滑行。他沉声道:“王世充不打正面,偏挑后门,十有八九是想切断我军粮道或扰我军心。”说完转头吩咐,“立即唤来何九、赵彪两队夜巡兵,叫他们带五十精骑,从西边小道绕过去,盯住那些鬼影子。”
李安仁点头去了。
赵云飞回到营帐,捻起地图细看,心里盘算着:王世充怕是摸准李密这边粮草不济,想走个不战而胜的路子。偏偏李密还真是个好面子的,最怕打败仗,宁可守着虚张声势,也不愿轻动兵马。这种节骨眼上,自己这三千人就像个孤岛,若是被切了后路,落单可就热闹了。
刚想着,赵彪掀帘进来,粗声粗气地喊道:“将军,后边果然来了几十骑,不像是探马,摸得贼近,连我这把老骨头都差点被拍了屁股。”
“扯什么屁股!”赵云飞抬头,“他们打哪儿来,现在哪儿去?”
赵彪挠头:“走的是后坡的羊肠道,估摸着想从那头绕进咱们辎重营,我的人和他们照了个面,劈了两刀,也没真打起来。”
赵云飞沉吟片刻,道:“那就别真打,让他们以为咱后营空虚……给他们一个偷鸡摸狗的机会。”
赵彪眼睛一亮:“属下明白!”说完转身而去。
这一夜,风声鹤唳。赵云飞虽安排得滴水不漏,却始终没合眼。第二日一早,营外果然响起一阵骚动——是后营被袭,几辆辎重车起了火,烧得通红,李安仁一边拍着灰一边冲进来喊:“将军,咱装粮的车着了三辆,水袋也被砍了几个。”
赵云飞面不改色:“伤亡呢?”
“轻微,巡逻队假装打不过跑了,他们只抢了一小块就跑。”
赵云飞嗯了一声,道:“那就好。他们得了甜头,今晚还会来。叫弟兄们装作慌乱些,再放他们一回。”
“将军这是要……下饵?”李安仁兴奋地搓手。
“哼,他们若真以为我赵云飞是个只会摆花架子的将军,那可就太天真了。”赵云飞目光微寒,“我倒要看看,王世充愿意为这点小利送多少人命来。”
果不其然,第二夜,敌骑又来。这次更多,赵云飞故技重施,派人假装应战,又佯作后撤。王世充的前哨以为得了便宜,一鼓作气冲进来,却不知早已踏进圈套。
“点火!”赵云飞一声令下,埋伏在辎重营四周的兵士纷纷点起预埋的火油罐,火舌腾起,霎时照得黑夜如同白昼。埋伏已久的伏兵齐出,陷马坑、鹿角阵齐上,顿时杀声震天。王世充的骑兵顿时成了一锅乱炖,被斩杀大半,剩下的抱头鼠窜。
李安仁看得拍手叫好:“这回王世充的脸怕是黑到脖子根了!”
赵云飞却没笑,他盯着一名被俘的骑兵,沉声问:“你是哪个军的?”
那骑兵一脸狰狞地吐了口血沫:“洛阳先锋营,老子迟早还会回来。”
赵云飞摆摆手:“来,把他嘴封上,送后头去。活口要紧。”
“将军。”李安仁凑上前来,“接下来怎么办?咱这回露了杀招,他若再来,就不是探路,是来报仇了。”
“正合我意。”赵云飞眯着眼,望向南边,“我们摆出虚势,他疑咱有援军;我们防线松散,他猜咱无后援。他心中有疑,就不敢妄动。现在该咱反客为主,去逛逛他的营地了。”
话音刚落,一名探马急匆匆赶来,单膝跪地:“将军,大事不好——王世充和宇文化及合兵了!他们在东南二十里扎了新营,旗帜两家并列,兵马合计过万!”
赵云飞眼皮一跳,这下子,果然把大鱼引来了。
他立刻召集几名亲将,指着地图说道:“如今他们兵合一处,志气正盛,不会急于进攻。我要你们三个方向佯动,让他们疑咱人多,再命人连夜挖壕沟、扎鹿角,叫他们不敢轻进。”
“可将军,”李安仁皱眉道,“他们若一鼓作气压上来,咱这点人马怕是挡不住。”
赵云飞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封皮皱皱的锦囊:“所以我早写信给裴仁基,让他带兵接应。他不想来,也得来。”
“您……信他?”
赵云飞笑意不减:“不信他,信他那颗想立功的心。”
天光未明,赵云飞派人佯攻王世充东营,打草惊蛇。对方果然上钩,调兵防守。他又调人趁夜扰西寨,王世充左右奔命,营中鸡飞狗跳。
第三夜,赵云飞正端着茶盏,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将军,有大股人马从北边渡口渡江而来,旗号是‘仁基’!”
赵云飞几乎脱口而出:“来了?”
李安仁一愣:“您不会真以为他会听您的调令吧?”
“他不听我的,是听李密的。”赵云飞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局棋,终于可以下一步狠的了。”
他走出营帐,寒风扑面,旌旗在夜里猎猎作响。他望向远方,只见远处火光点点,裴仁基的兵马犹如一条缓缓推进的铁蛇,沿着河岸蜿蜒而来,压得地面都在轻颤。
李安仁凑到赵云飞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将军,下一步怎么走?”
赵云飞眯起眼,缓缓答道:“引蛇出洞,关门打狗。”
远处王世充军中,营帐忽明忽暗,一只信鸽正从中飞出,朝南而去——却不知,这鸽子,飞不了多远。
赵云飞手负身后,轻声道:“这局,咱们,不光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然而,就在他转身之际,一名小兵匆匆赶来,脸色煞白:“将军,不好了——后方传来急报,说李密忽然下令,让主力撤回东都,说是要防备窦建德南下……”
赵云飞神色一僵,脚步顿住,盯着那纸急报,沉默片刻,然后缓缓抬头,脸上露出一丝冷笑。
“他撤兵,就等于弃了我。”
风更冷了些,赵云飞站在原地,半晌不语。
“将军,那我们怎么办?”李安仁试探着问。
赵云飞沉声道:“还能怎么办?这仗,我们照打——但从现在开始,不是为李密打,而是……为自己。”
他望向黑暗的东方,眼神中第一次,露出属于穿越者的冷意与野望。
而就在这夜,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悄然走进了赵云飞的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