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军营大帐内,灯火通明,营中将领几乎尽数到齐。
赵云飞披着一身灰头土脸的甲胄坐在主位上,脸黑得能刮下泥来。旁边的韩老三还在喘,赵云飞斜眼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喘什么?炸弹不是我放的。”
“可我是看你和那姓李的在高台上打得难解难分,差点忘了拆线。”韩老三哼哼唧唧,“差点把命留那儿。”
“你放心,我要真炸了,也得带上李安仁。”赵云飞摸着额角被火石擦破的地方,冷哼一声,“就他那一身骚气,不顺便炸一下对不起我穿越一趟。”
李安仁此刻被绑在帐外,用一根已经断了半截的麻绳吊在树上,看上去像个风干腊肉。他看着夜空,悠悠哼着一曲: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闭嘴!”赵云飞伸头吼了一嗓子,“唱得跟你自己要死了一样,有种你把爆炸图谱画全了!”
“你要我画可以,先放我下来。”李安仁笑吟吟地说,“风大,吹着冷。”
“你这人心冷还怕风冷?”赵云飞回头冲韩老三挥手,“给他堵上嘴!老子烦得头皮发炸,别让我听见这孙子再一句词儿出来。”
韩老三领命出去,赵云飞这才又转回身,面色一肃,盯着地图上一道新插的红旗。那红旗正插在龙门关外,并州东南一带。
“说吧,洛阳东路,怎么破的?”
一名斥候战战兢兢上前,拱手道:“回将军,是李密麾下魏公庙军突袭龙门关,守将萧正不敌,中伏身亡,敌军顺流而下,兵锋直指弘农。”
赵云飞目光一扫,捕捉到关键信息:“魏公庙军?不是原来被遣守孟津的吗?怎么调去龙门了?”
“据查,李密调兵之前,早已暗中撤换了部分哨探,并派人伪装我军调令,欺骗守军。萧将未及察觉,便落入包围。”
赵云飞暗骂一声“老狐狸”,面色一沉,转身唤来一名副将:“集合三千骑,随我连夜出发,去堵弘农。”
“将军不可!”老参军拦住,“此去地形险峻,且敌军轻骑已快至潼关之侧,若您折返,太原谁来坐镇?”
赵云飞冷冷一笑:“坐镇有个屁用?这局已经不是能坐下来的了。”他说着抬手按上腰间长枪,“我要是现在不动,明天城门就该挂满李密的旗子了。”
“将军,那李安仁怎么办?”韩老三悄悄问。
赵云飞沉吟两秒,忽然转头冲帐外喊:“李安仁!”
风干腊肉般的李安仁应声:“哎哟,我在呢,你们说话小点,我耳朵还有爆炸后遗症。”
赵云飞走出帐外,打量着他:“你说你这人吧,也算有才。可惜心肠太坏。”
“那你干脆一枪戳了我,也省得你心烦。”李安仁懒洋洋地说。
“我偏不。”赵云飞忽然笑了笑,“我不杀你,我带你一起走。”
“走哪儿?”
“弘农。”
李安仁笑容僵了僵:“你带我去看你怎么输?”
“不是,我带你去看你怎么输。”赵云飞咧嘴,“你不是爱炸人?好,你来亲眼看看李密炸不动我赵云飞。”
“你不怕我半路跑了?”
“你要能跑了算你本事,反正你腿短。”
李安仁翻了个白眼,咕哝道:“穿越送我来这儿就是让人骂腿短的吗?”
赵云飞带着李安仁出发时,天已擦亮。三千骑从太原东门而出,马蹄翻飞,尘土飞扬,赵云飞坐在马上,盯着东方的晨光,心里却是一团乱麻。
从历史上看,这时候李密确实已兵临弘农,下一步便是东进逼长安。赵云飞心里明白,李渊虽刚据太原,但后路若断,大唐立基必摇。他必须得赌——赌李密还未稳阵,赌李安仁未彻底摧毁防线,更赌自己还能挡一场风暴。
“将军。”
身后副将策马上前:“探子来报,前方四十里有李密游骑哨探。”
赵云飞点头:“走偏道,从赤谷口插入。”
“那是险路。”
“险?再险有我命险?”赵云飞一拍马鞭,“别说是赤谷口,就是炼狱口我也得钻一钻去看看。”
“那李安仁怎么办?”
赵云飞斜眼瞄了下那被拴在后车的李安仁,笑了笑:“给他一把算盘,让他边走边算,看看多少人命才能换回他一颗良心。”
“我怕他良心也炸了。”韩老三从旁叹道。
赤谷口果真险峻,两侧皆是断崖悬壁,只容两马并行。赵云飞带人昼夜兼程,几次险被山石砸中,又遇突雨泥滑,折损不少马匹。众人咬牙坚持,终于在第三日清晨抵达弘农关前。
可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弘农城上旌旗猎猎,赫然已换成“魏公”大字!
“已……被破?”韩老三语带颤音。
赵云飞脸色铁青,目光一一扫过城墙、城门、远处焚烧的民宅。他缓缓下马,走到一处焦黑的断墙前,拾起地上的一块残旗。
旗上,隐约可见“大唐弘农镇守军”数字,血迹斑斑。
他默然片刻,转身走向李安仁。
“你是不是早知道?”
李安仁低头看着那面残旗,久久没有出声,半晌才道:“我原以为……李密只会破城,不会屠城。”
赵云飞眼中迸出一道冷光:“你不是以为,你是下注。”
“可我押错了。”李安仁轻声道,“这棋盘,变了。”
赵云飞缓缓拔出长枪,枪尖寒光逼人:“那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李安仁抬起头,目光前所未有地认真:“如果你真想保大唐,就该马上去洛阳。”
“李密在那儿?”
“不,他的盟友——宇文化及,在那儿。”
赵云飞瞳孔一缩。
李安仁缓缓说道:“宇文化及已经答应联手李密,直取长安。他们的目标,不止是这座城……而是整个关中。”
赵云飞死死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你这次,是想赎罪,还是新一轮布局?”
李安仁嘴角轻扬:“看你信不信。”
赵云飞没吭声,转头看着天边滚滚的黑烟,默然良久。
然后一字一顿道:“那我们,就走洛阳。”
帐外,东风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