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这是在与国师谈论何事?”
正当凌朝眠还想出言多问时，南宫千殇温和而含有几分笑意的声音响起，他一身素衣，眼如秋水，携带着几分春的温柔，款款走来。
凌朝眠立即正了正神，不太好意思太过放肆，轻轻颔首：
“宣王殿下。”
“参见皇兄，”南宫千殇先对着南宫明烛行礼，而后又冲拱了拱手，“见过国师。”
凌朝眠回答了他方才的问题，一本正经道：“谈论说不上，只是你家皇兄在损我，宣王殿下来得正好，让陛下也损一损你。”
南宫千殇莞尔一笑，道：
“陛下和国师好兴致。”
南宫明烛斜睨了凌朝眠一眼，不去理会他，而是将目光转向南宫千殇，静静等待着。
南宫千殇有正事要言，微微欠身后，郑重地向南宫明烛禀告：
“皇兄，臣弟此番前来，是为下月春闱之事，臣弟已经命礼部提前准备。”
“往年的会试只有国子监监生和举人才可参加，按照去年改革的制度，今年也照旧，地方学堂增多，您所说的义务教育开始普及，各地但凡有堂生皆可参加会试……”
“臣弟已经亲自监督过了，贡院的扩建已经竣工，国立中央大学还在计划实施中，需要一定的时间……”
南宫千殇事无巨细，将所有较为重要的事情一一向南宫明烛禀报。
可以看得出来他的确非常靠谱，凌朝眠心想。
南宫明烛若有所思。
似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月流云提出的理念和制度虽好，却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落实，可能还需要很多年才能真正地成功，目前还处于变革初期，需要的是谨慎和合理，不可操之过急……
湖面上的残霞渐渐消散，一点飞鸿影下，天色将晚，渐渐朦胧。
南宫明烛和南宫千殇讨论着政事，凌朝眠则百无聊赖地坐在石凳上，盯着桥廊对面宫墙边抽芽的柳枝发呆。
说实话，这两人的声音很好听，听得他都有点儿犯困了……
凌朝眠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打了个哈欠，正准备离开这儿，让那两人继续讨论去。
却不料蓦然间，一道熟悉的黑影自宫墙边一跃而下，倒在墙边，凌朝眠视力极好，顿时瞳孔紧缩。
“陛下，宣王殿下，可否先暂停一下……”
凌朝眠沉声道。
他率先顺着桥廊跑到对面，南宫明烛和南宫千殇也紧跟其后。
只见风宁浑身是血，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手臂和大腿处皆是狰狞的伤口。
他似乎快要昏厥过去了，从牙缝中挤出一行字来，道：
“校场围山，月姑娘和武安侯有危险……”
——
光线渐暗，四面八方传来狼嚎声，空谷传响，显得格外凄凉阴森。
宋知意听着声音的来源，皱紧眉头，拉紧跑得气喘吁吁的月流云，沉声道：
“不好，狼群应该已经将我们围困住了，我们跑不掉了……”
月流云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妙。
四周既然都是猛兽，保不齐风宁也凶多吉少，而韩教头一事估计无人知晓……
这下遭了。
须臾，草丛中微动，几只狼低伏着身子，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冲两人低低嚎叫，露出森森白牙。
月流云和宋知意背靠背站着，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这还只是打头阵的狼，大批狼群应当还在后头，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她们靠近，腥臭而难闻的气味越来越沉。
狼群逐渐缩小包围圈，步步逼近。倏然间，一只体型巨大的狼王从林中走出，它张开嘴，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叫，或许是在发号什么施令。
宋知意握紧长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狼群。月流云拔出还残留着鲜血的剑，脑中的弦紧绷着，背后冷汗涔涔。
下一秒，几只狼恶狠狠地扑上来。
月流云咬牙挥起剑斩向扑过来的狼，宋知意则用长枪刺穿另一侧的几只，动作迅猛而狠厉，几具尸体横在地上。
狼王似是看出两人之间谁比较弱，看准时机，猛然跃起，直冲向月流云。
月流云侧身一闪，却还是太慢了，狼王的爪子擦过她的手臂，留下几道深深的伤痕。
鲜血涌出，月流云疼得咬紧牙关，生理泪水溢满眼眶。
宋知意顺势一枪刺向狼王的腹部，狼王怒吼一声，敏捷地避开了攻击。
狼王凶狠地盯着宋知意，它的皮毛竖立，嘴里喷出一股热气。
或许是血腥味引起了狼群的兴奋，它们的攻击越发凶猛，宋知意持枪的速度不减，却这样铺天盖地的袭击，二人的手臂和小腿处皆负着伤。
月流云忍着剧痛，心想。
狼的奔跑速度可达55公里每小时，专业运动员的奔跑速度可达10米每秒，约36公里每小时。狼的奔跑速度远远超于人类。
所以，她们绝对跑不掉。
要想有一线生机，就得杀光它们。
剧烈的疼痛、淋漓的鲜血、残忍而凶狠的场景，这种事情经历太多之后，似乎也慢慢唤起了她内心最原始的潜在杀意。
……人身为自然之子，虽然被规则和文明慢慢约束着，但还是潜存着杀戮的欲望的。
月流云握紧剑不让它从手中掉落，拼尽全力刺穿着前赴后继的狼的身躯，鲜血早已经浸湿了她的衣裙。
眼前传来阵阵眩晕，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还在咬牙硬撑。
或许突破这个极限，她才能真正从“孱弱”这两个字中脱离出来，她不想做弱者，也不想当拖油瓶。
“……月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事，将军呢？”
“放心，”宋知意深吸一口气，清冷的双眼被染成了赤红色，语气中竟有种久违了的意味，道，“……这样的厮杀，才是最适合我生存的温床。”
六。
果然，专业级选手的身体和心理素质就是不一样。
日光已经完全隐去，整座山被夜幕笼罩。
在发了疯的厮杀拼命之中，月流云依稀听到不远处似有马鸣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