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缘进到寝殿看了一眼陈明川之后，原本平静的脸色变得沉重。
万俟千星问：“究竟怎么样他才能醒过来？”
“从面相看他已经没有生气了，即便输送再多的灵气喂再多药材，他也吸收不了。”
“贫僧先用无相功法试试，看能不能为他增添一丝生气。”
淡金色的光辉出现在了缘手中，随着金光涌入陈明川身体，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
站在一旁的万俟千星虽然面上平静，但额头暴起的青筋却昭示了他其实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了缘松开了手，他吐出了一口血，脸色也更加苍白，看向陈明川的眼神里有一丝惊讶。
万俟千星立刻走到了床边，此时陈明川也睁开了眼睛。
陈明川想要坐起来，但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却很费劲。
张了张唇，陈明川问：“月菱他们怎么样了？”
万俟千星脸色阴沉，“他们都没事，有事的是你。”
“我现在这样拜谁所赐？”陈明川反唇相讥。
陈明川想起了万俟千星剖他灵丹的场景，虽然不疼，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恐惧，丹田被撕开的恐惧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更何况他本来就要飞升了，如今算是功亏一篑，再次重修到渡劫期还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
万俟千星伸手将陈明川扶了起来，他垂下眼，“是我不对，只要你待在这里，我不会动他们。你想要修炼，我也会帮你。”
陈明川推开了他的手，看向了了缘，“好久不见。”
“阿弥陀佛，仙尊好久不见。”
万俟千星问：“他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并非如此，”了缘说：“我只是用无相功法暂时将他救醒。刚才也说了他的丹田无法吸收灵力，体内的伤是好不了的。”
万俟千星站了起来，“那你便一直用无相功法救他，或者我拿魔宫的功法同你交换，我来修无相功法救他。”
“没有用，”了缘摇了摇头，“无相功法也只能让他暂时醒过来，没办法治他的内伤。从你剖了他的丹开始，他注定会死去。”
万俟千星双目血红，“不可能，剖丹之后只是变回肉体凡胎，为何会死？”
了缘看向了陈明川，“他体质特殊。”
万俟千星手里拿着剑，“本座不信你说的，你是不是故意不救他，或者想要威胁我？今日你若是不救他，我便杀了你。”
“住手，”陈明川挣扎着站了起来，他按住了万俟千星拿剑的手。
“佛门中人从来不打诳语，既然了缘说了我没救了，便是没救了。”
万俟千星手中的怖生剑不停震动，剑和主人心意相通，可见此刻万俟千星内心极其不平静。
他扔下剑，转身抱住了陈明川。
“师尊，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我只是想要你陪着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死你。”
陈明川没有修为之后，心境也不像从前那样平静，他现在心情复杂，对他来说万俟千星是小徒弟霍星羽，是陪伴了他许多年的人，当然也是为了一己私欲剖了他灵丹的人。
一边觉得此刻的万俟千星可怜，另一边陈明川也觉得自己可怜，因为马上他就要死了。
不止是在这个世界死去，任务没有完成，陈明川不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或许是直接身死，也或许是被送回原来的世界死在病床上。
只是这件事他也没办法完全怪万俟千星，之前万俟千星已经放下了，如今是因为入了魔才做出不理智的事。
脖子和肩膀传来了冰凉的触感，原来是万俟千星哭了。
陈明川推开了万俟千星，“好了，无法改变的事就去接受它。我和了缘有些话要说，你先出去。”
万俟千星不愿意走，但是陈明川还是把他赶了出去。
宫殿里只剩下了陈明川和了缘。
了缘说：“贫僧刚才没有说谎，的确是救不了你，抱歉。”
“不必自责，不过为什么我被剖了丹这么严重？”
在陈明川的印象里，修真界被剖丹的人不少，大多都像普通人一样活着。
了缘抬眼看着陈明川，搞得陈明川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半晌后，了缘语出惊人，“你的灵丹曾经碎过一次。”
他继续道：“那一次应该是你道心破碎，修为从渡劫期一路下跌，最后成了普通人，因此还身受重伤。有一道神秘的力量修复了你的身体，让你的修为重回了渡劫期。若是第一次灵丹被毁，你的身体尚可恢复，可如今你的灵丹再次被毁，身体已经没办法修复了。”
陈明川眼睫微颤，他不记得有这回事。可了缘不会骗他，那么这事有可能是他刚穿越的时候发生的，修复他灵丹的应该就是系统。
“原来是这样，”陈明川问：“我还没能活多久？”
了缘说：“长则一月，短则半月。你可有什么遗愿？若是你不想待在魔宫，贫僧可以帮你。”
“不必了，”陈明川说：“万俟千星如今入了魔，如果我离开了他恐怕会大开杀戒。菩提寺的内功心法或许可以助万俟千星消除心魔，你能否帮他一次？这样即便我死了，他也不会给修真界带来浩劫。”
了缘说：“入魔之人皆是自愿，想要去除心魔也需要自愿，可贫僧觉得万俟施主不会愿意。”
陈明川说：“我会劝他去的。”
了缘说：“如此贫僧便代替修真界的人谢过仙尊。”
“他本就是因我入魔，如今也该我了结此事。”
……
万俟千星连着三天都没有来看陈明川，他这三天几乎没有合眼，不是在找医修就是在找灵药。
然而每个医修都说陈明川没救了，灵药喝下去也只是让陈明川脸色好了些，并不能延长他的寿命。
第四天的夜里，陈明川看到了万俟千星。
万俟千星穿着一身黑衣，他蹲在了陈明川的床边。
“师尊，不要离开我。”
陈明川睁开了眼睛，“我想你去菩提寺将心魔拔除。”
万俟千星红着眼睛，“我会去的，如果不是我入魔，你早就飞升了，也不会受伤。师尊你放心，等我治好你便去菩提寺。”
陈明川坐了起来，他垂眼看着蹲在他面前的万俟千星。
“你还不肯相信吗？我已经救不活了。在我死之前，你去将心魔拔除。”
一滴泪从万俟千星脸上滴落，“我不相信，为什么那老和尚说你体质特殊，分明是在搪塞！”
陈明川只能说出了缘由，不过他抹去了系统的存在，说得很简略，“很多年前我受过一次重伤，灵丹破碎了。即便后来被治好了，灵丹也有瑕疵，因此我才承受不了灵丹二次破碎，我和旁人情况不同，你明白吗？”
万俟千星眼里露出惊讶和痛苦，“可是你为何之前从来没有提起过，为何？”
陈明川总不能说自己也是刚知道的，他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会剖我的丹，因此没有提及过，更何况在这之前我也不知道灵丹再次破碎之后我便没救了。
如今多说也无益，若是你真的那么在乎我，便去菩提寺去除心魔，我不想在我死的时候你还是记忆残缺，只凭借一丝本能做事。”
万俟千星深吸一口气，“好，既然你让我去做，那我便去。”
万俟千星站了起来，他嘴唇微动，最后还是问出了那句话，“师尊，你恨我吗？”
这几天万俟千星一直在外面找医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不敢见陈明川，他怕看到陈明川怨恨的眼神。
陈明川垂眼并没有看他，声音在黑夜中带着惯常的冷意，“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万俟千星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寝宫，他知道陈明川恨他，他也确实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