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朝廷对北伐功臣逐一封赏。
由于南部草原划归大燕,北部边防需要重新调整。
因此身为北疆军统帅的曹锦眉又率领得胜之师马不停蹄的赶往北境构建新边防。
戎狄边患既平,大燕四境自此无忧。
很快新年就要到了,北伐军在年前得胜还朝,让这一年的除夕夜显得更为安定祥和。
大燕历经三代帝王,数十年的安定发展,使百姓安居乐业,大燕境内一片繁荣安泰的景象。
与百姓的欢庆相比,皇宫之内显得有些冷清。
因为高策的病情加重了。
应该说自入冬以来,高策的身体便每况愈下。
只是北伐情形未定,高策不得不强打精神稳定后方。
而今北方已平,他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就松了,心气松懈了,身体上疾病一下子就暴露出来。
这个年,高策是在病榻上度过的。
高策病重的消息是瞒不住人的,所以立储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可高策迟迟不表达自己的态度,这让朝堂上下暗流涌动。
而这时,一个极为低调的人物被高策摆上台前。
那就是淮王高暾。
过年这段时间,高策将淮王及其王妃召进了宫中。
这本无可厚非,因为淮王一家已经是高策仅存的近亲了。
可让百官感到惊讶的是,年后高策也没有放淮王夫妇出宫。
甚至高策卧病在床之时,经常召淮王侍奉左右。
这就让百官有了一种感觉,皇帝是不是打算将皇位传给淮王。
其实这也说的过去,毕竟二皇子年幼,不谙世事,真把皇位传给他,主少国疑,凶险万分。
也正因如此,朝堂上下,文武百官都有些按耐不住了。
从龙之功,有谁不心动呢。
可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个人,一个极为重要的人,那就是皇后邓鸢。
或许是高策的锋芒太露,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站在他身后的女人。
…………
年味过去,便来到了大燕治平二十年。
一月十六日,福宁宫内。
高策躺在病榻上,此时他的身形更加消瘦,服侍在床榻边的人,不是童谨,也不是皇后和二皇子,而是淮王高暾。
只见高暾一脸无奈的端起汤药,拿起勺子一口一口的喂给高策。
喝完药后,高策咧嘴一笑,轻声说道:
“三叔,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你大侄子生病了,让你伺候的汤药,你这是什么表情?就这么不愿意啊!”
“我告诉你,这机会别人都抢着要呢!”
高暾放下手中的药碗,苦着脸说道:
“陛下啊,您就别开玩笑了,您知道外面都怎么说我啊!”
“您说我在封地老老实实待着,您非要把我召回京,还让我留在京内这么长时间!”
“而今您生病了,不让皇后、二皇子过来侍奉你,反而让我这个藩王过来伺候你,您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我,我还怎么做人啊!”
看着高暾这个表情,高策哈哈一笑,然后说道:
“这怎么了?”
“以公而言,你我分属君臣,你身为臣子侍奉君王不是应该的么,以私而言,你是我叔叔,我这个当侄子的生病了,你过来看看我不也是应该的么!”
“合情合理的事,你怕什么?!”
高暾捂着自己的胖脸,一脸痛苦的说道:
“陛下啊!”
“事是这么论的么?!”
“外面的人都传您生了重病,这个时候我待在您身边,他们肯定会认为我图谋不轨啊!”
“唾沫星子都能把我给淹了!”
“您还是快点把身子养好,让臣回封地吧!”
高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轻声询问道:
“三叔,这段时间有朝中官员找你了?”
高暾一愣,但他没有打算瞒着高策,反而点头说道:
“没错,是有朝臣找我了,不过他们或许也是关心陛下!”
高策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
“关心朕?!”
“我看他们都是关心自己的前途吧!”
高暾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所以啊!”
“陛下,您要快点把身子养好,只有这样朝堂才不会乱!”
听闻此言,高策抬起头看着高暾,正色说道:
“三叔,我的身子好不了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落在高暾耳中宛如晴天霹雳一般,其实他不是没有料到,只是他不愿意相信。
高暾愣愣的看着高策,努力的撑起一抹微笑说道:
“陛下,您这是说什么呢!”
高策提高声音重复道:
“三叔!”
“我的身子好不了了!”
高暾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与高策相差的岁数不是很大,叔侄二人血脉相连,关系一直很好。
如今听高策这么说,高暾跪在床榻前,拉着高策的手,声音颤抖的说道:
“陛下……陛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你是皇帝,是万岁,怎么能……!”
没等他话说完,高策便拍了拍他的胳膊,轻声说道:
“三叔,我没有乱说!”
“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清楚,没几日了,说没就没了!”
“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看着高策这般郑重其事的神色,高暾哽咽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
……
还没等高暾反应过来,高策一把拉住他的手,沉声说道:
“所以三叔,你不能走!”
“如今朝堂上下波谲云诡,文武朝臣忠奸难辨!”
“你要留下来,留在京内帮我!”
“咱们高家的天下,要高家人一起守!”
“这江山是我皇爷爷和我爹还有我三代人的心血,不能就这样完了!”
高暾悲痛的捂住额头,哽咽的说道:
“事情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你的病情皇后和二皇子知道么?!”
高策淡声说道:
“皇后已经知道了,继尧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没告诉他!”
高暾连忙说道:
“对陛下身体真的不济,就快立二皇子为储君吧!”
“唯有如此,才能安定天下人心啊!”
高策看着高暾,轻声说道:
“三叔,你觉得继尧能担起这重任么?!”
“他才六岁啊!”
“把天下交给他,他能守得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