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挑衅过,当即怒火中烧:“我从不对女人动手,但你是个例外。”
他倏然出掌,直袭向叶灼面门。
李相夷飞身过去拦在叶灼身前,与笛飞声结结实实对了一掌——两股磅礴真气相撞,顿时院中飞沙走石,武功好的仍站的笔直,却不得不举起袖子挡脸,武功差的直接被震得后撤几步。
而绿夭这种直接吓得“啊!”了一声,叶灼赶忙将她护在身后。
最有意思的是席岑和霓裳——一个受了重伤刚能下床,另一个是不通武功的柔弱女子,双方却都想拦在对方身前,最终是霓裳站在了前面。
至于李相夷和笛飞声,均是气血翻涌。
笛飞声眼前一亮,战意斐然。
而李相夷瞥见席岑被波及,对笛飞声怒目而视:“我说过,你若闹事,我先取你性命。”
谁料笛飞声居然道:“若是这样就能让你与我全力一战,倒是求之不得。”
李相夷手按上少师剑柄,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搁在平时,笛飞声如此挑衅,他也只会笑笑揭过,说等有好的时机再战——但这段时间他的怒气早已到了临界值,真的想找个人好好发泄一通。
他不能对叶灼动手,但对笛飞声没有丝毫顾虑。
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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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直摇头道:“冲动,太冲动了……该打。”
若是他跟笛飞声打起来,小叶姑娘还不得气死?
眼下是他跟小叶姑娘的大婚日子,把婚礼现场打得稀巴烂算怎么回事?
笛飞声当然无所谓,他都能做出抢走师兄尸体来逼他一战的离谱事,害他孤独终老……想必也毫无愧疚之意。
叶灼却心有余悸道:“你发火确实怪可怕的……底下人不敢说真话触你霉头,也能理解。”
李莲花好笑道:“没见你怕过。”
“你怎么知道我不怕?”叶灼瞥他一眼:“其实第一次见面,你走了以后我才发现衣衫都被冷汗浸湿了。”
李莲花讶异:“那你还总是挑衅我?”
“我那是在气头上。”叶灼撇了撇嘴,“人在气头上什么干不出来,肖紫衿还能说出跟你决一死战的瞎话来呢。”
提及此事,李莲花不禁扶额。
“我之前见乔婉娩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还道你的性子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叶灼直摇头,“其实她肯定也怕你。”
“我却丝毫没有察觉。”李莲花露出怀念的神色,微微一笑,“我以为乔姑娘天性柔顺,所以我要保护她。而她服从我的命令毫无怨言,是因为敬仰我。”
“但其实她只是跟你一样,讨厌正面冲突——所以众星捧月或者群龙无首的时候,她是能决断、敢担责的飒爽女侠,吸引你的也是这点。”叶灼点点头,“但一旦旁人发号施令,或是局面剑拔弩张,她就开始沉默,希望别人主动察觉她的不满,但你毫无察觉,最后就无可挽回了。”
李莲花点点头,“所以你才说,年少的你我多吵吵架也好……但是吵成这样怎么收场?”
叶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头看他,“你说,该不会我俩这戏不是白看的,每夜都要替他俩收拾烂摊子吧?”
李莲花瞥了一眼年少气盛的李相夷和小姑娘,无奈叹气:“真是两个不省心的小朋友。”
叶灼附和地点头。
一个死要面子,另一个往死里作。
要是没有她和李莲花保驾护航……什么结果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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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直接上前一步,拦在李相夷身前,不由分说将他的手死死按在剑柄上。
李相夷只觉得少师自行鸣颤起来,一股平白而生的内力在剑身上流转,与他相抗,竟然使他无法将剑拔出来。
这内力既熟悉又陌生,让他想起那夜温柔如水的叶姑娘——可这次内力却带上一股凛冽的寒意。
他不禁皱眉,缓缓抬眸,对上了李莲花满含警告与痛惜的眼睛。
李相夷恍惚了一瞬,不太明白幻影为何要阻止他对笛飞声出手。
可很快眼前的景象便消散了,只剩下笛飞声那张欠揍的脸。
于是他又心头火起,指节咔咔作响,真力灌注剑身一用力——一道剑芒晃过,少师迎着烈日出鞘。
李莲花后退半步,发出一声长叹,“得,管不住了。”
叶灼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
“你刚刚那表情,仿佛李相夷是你儿子……”叶灼哈哈大笑,“你在感慨孩子大了翅膀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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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相夷刚要出招,就听见叶灼在他身后幽幽道:“打吧。”
“你们俩最好去喜堂里打,打得整个小青峰都塌了才好。”
她故意阴阳怪气,也不知是劝阻还是故意火上浇油——
“反正今日武林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齐聚四顾门,本就是来看李大门主笑话的。”叶灼见他回头看自己,居然耸了耸肩道,“大剑神跟大魔头先打一架来热场,真是不枉人家千里迢迢跑一趟。”
李相夷嘴角直抽。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故意拿他先前让她表演读心术的事来挑刺。
“啊呀,门主不可不可!”
白江鹑硬着头皮冲进来。
放从前,他绝不敢在李相夷火大的时候插话,但这半个月以来他摸出一些新的经验——门主跟门主夫人吵架,每次都吵得天崩地裂,但一转眼就和好如初……甚至底下人还猝不及防,两人就又有说有笑、浓情蜜意起来。
所以他留心观察几回,就发现双方其实都在等台阶下。
“门主,这好歹是您和门主夫人的大喜日子,这、这、这实在不宜动武,您消消气。”
李相夷咬了咬牙,将少师重重收回鞘中,发出一声极有威慑力的闷响。
白江鹑被吓得一抖。
叶灼在背后打量他,看他胖成那样,吓得一抖以后身上三层肥肉有韵律地颤了三次,实在有几分好笑——就偏头笑出了声。
白江鹑如蒙大赦,赶紧从李相夷身边跑到叶灼两步远的地方,低声劝道:“门主夫人,您毕竟是新娘子,动怒多不好……门主脾气您知道的,就别在这火上浇油了。”
他跑得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不得不抬袖擦了擦,“笛飞声毕竟也是金鸳盟盟主,一百八十八牢里还有许多金鸳盟的人呢,他不至于乱来的,您就先回阁梳妆好吗?”
叶灼也不想场面闹得太难看,见有台阶便下了,“我本就是来找霓裳的,他的事我才懒得管——霓裳,我们走。”
“啊,姑娘,我……”霓裳为难地瞥了一眼席岑,犹豫道:“好,我马上来。”
这次席岑舍命救她,她回来之后只托绿夭报了个平安,就没日没夜地在席岑身边照顾——直到姑娘来找她,她才惊觉自己已经五六日没去见姑娘了,顿时心生愧疚。
但席岑对她有救命之恩,现在伤重未愈,全靠她搀扶才能行走,她只好歉然地望向他。
“你快去吧。”席岑主动抽回自己的胳膊,低声道:“你跟门主夫人亲近,劝劝她……门主是很好的人。”
霓裳“嗯”了一声,转身提着裙摆去追叶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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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十分自然地抬步准备跟小叶姑娘走,都没多看李相夷一眼。
叶灼却很担心他这里再有变故,伸手拉了李莲花的衣袖一下。
李莲花回头看她:“怎么?你担心我?”
“笛飞声来了,不知道角丽谯有没有跟着。”
李莲花好笑道:“现在云彼丘又不在门内,角丽谯能翻起什么浪啊?而且眼下是四顾门鼎盛时期,防不住笛飞声情有可原,角丽谯的武功……呵。”
“角丽谯武功是不行,但玩阴的还是很厉害。”叶灼瞥他一眼,“你在气头上最容易着人道了。”
李莲花顿了顿脚步:“那……还是我去把小叶姑娘哄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治本之策,当然是把年少的我哄好……但除非李相夷自己去哄,不然只会起反作用。”叶灼拉住他,“这次的矛盾跟之前不一样,我们只能劝得了一时。”
“你自信张扬、喜欢冒险,总以九死一生的方式去做轰轰烈烈的大事。”
“但我很恐惧失控,喜欢留足底牌,一旦事态脱离预期,就会过分焦虑。”
“所以我们俩共事,总会意见不合,只是这次在单孤刀的问题上爆发开来——我提醒过你师兄有问题,你却不放在心上,觉得我多虑。”
“结果我自以为做了万全准备,仍被打个措手不及,连累霓裳差点送命——这种后怕会让我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一下打回原形。你再说我行为过激,我只会想用更激烈的方式证明你错了,是你自大。”
叶灼抬眸看他,“……我怕自己会酿成追悔莫及的大错。”
李莲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让李相夷明白这些。”
(花:提前体会了老父亲的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