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在数百光年外的克罗斯星系,维兰文明的母星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景象。
地表之上,无数奇形怪状的高楼拔地而起。
有的如扭曲的骨刺直刺天穹,表面布满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状结构;有的像蛰伏的巨兽,顶端伸出数不清的传感触须,在灰紫色的大气中微微颤动。
乍一看确实透着几分外星文明独有的先进与科幻感、文明风格。
街道之上,挤满了身着怪异服饰的维兰星人。
它们有着覆盖着暗绿色鳞片的躯体,细长的脖颈上顶着三角形头颅,金色竖瞳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冷光。
可不知为何,这片本该彰显文明高度的都市,却处处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以及与“先进”二字格格不入的暴力与混乱。
此时此刻,都市的一处街角,这场野蛮的日常正悄然上演。
四个高大壮硕的维兰星人,鳞片在昏暗天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正粗暴地将一个身体孱弱、体型不及他们一半的同类生拉硬拽,拖向一条被垃圾与污水填满的小巷。
“脏乱差”三个字几乎要刻进巷子的每一寸墙壁。
那弱小的维兰星人四肢徒劳地挣扎,细长的脖颈不断扭动,口中发出“嘶嘶”的哀鸣,用维兰语反复哭喊着求饶,脸上写满恐惧,目光掠过路过的行人时,还带着一丝微弱的求救希冀。
可那些擦肩而过的维兰星人,却像是见惯了这般场景。它
们有的加快脚步,三角头颅微微低垂,刻意避开小巷的方向;有的则只是瞥了一眼,金色竖瞳里没有半分波澜,只剩麻木与冷漠,仿佛眼前发生的不是暴行,只是风吹过街角般寻常。
没有一人驻足,没有一声喝止,所有人都充耳不闻,任由那孱弱的身影被彻底拖入巷口的阴影。
下一秒,小巷里便传出沉闷的拳打脚踢声、骨骼碰撞的脆响,以及越来越微弱的痛苦哀嚎,那声音尖锐又绝望,却没能再引来任何关注。
不过半刻钟,那四个施暴者便勾肩搭背地从小巷里钻了出来,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狞笑。
它们的利爪间,赫然攥着几枚泛着暗紫色光泽的能量晶体。
那是维兰文明流通的“钱财”,还有一个巴掌大小、布满过滤格栅的金属装置,正是被拖走的弱者片刻不离身的物件。
至于那个可怜虫,此刻已蜷缩在巷尾的垃圾堆旁,彻底没了生息。
杀死它的并非拳打脚踢留下的伤痕,而是被夺走的那个金属装置。
那是维兰星人赖以生存的空气过滤仪。
失去了它的庇护,弥漫在大气中、带着刺鼻气味的有毒硫化物瞬间涌入它的呼吸道,不过数息便令其窒息身亡。
原来,本就被战争摧残得千疮百孔的维兰星,以及整个克罗斯星系的生态环境,在这百年间早已每况愈下。
如今,除了少数权贵与高层居住的核心区域还能维持人工净化的宜居环境,绝大多数普通区域的大气早已被工业废料与战争毒素污染。
空气过滤仪自然而然成了底层维兰星人活下去的“第二心脏”。
一旦丢掉空气过滤仪,就等于亲手接过了死亡判决书。
在被毒素浸透的大气里,没有任何维兰星人能撑过十分钟。
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谁能保证自己伸出援手时,不会被施暴者视作“额外的猎物”,连带着自己的过滤仪与财物一同被抢走?
更何况,这样的场景早已是维兰星底层的“日常风景”。
那些施暴者拖拽猎物的身影、小巷里传出的哀嚎、最终被丢弃的尸体,早已刻进了每个路人的麻木里,成了无需惊讶的常态。
即便真有人心怀愤懑,想将施暴者的行径报告给当局执法者,也不过是徒劳。
维兰星的执法队,那些身本该维护秩序的“正义者”,早已与街头的施暴者沆瀣一气。
施暴者抢夺来的能量晶体,总会分出三成孝敬给巡逻的执法队员;而执法者则会为他们提供“庇护”,对举报视而不见,甚至在必要时为其掩盖罪行。
在这样盘根错节的利益网下,执法者自然对街头的暴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敢举报?轻则被执法队以“扰乱秩序”为由刁难,重则会被施暴者记恨,不出三日便可能在某个暗巷里被发现尸体,死状与那些被掠夺的弱者别无二致。
久而久之,没有维兰星人愿意做那个白白送死的“白痴”。
冷漠成了自保的铠甲,麻木成了生存的本能。
整个文明就在这种“人人自危、互不施救”的氛围里,透着比有毒大气更令人窒息的腐朽。
可以说,如今的维兰文明,俨然是一幅末代王朝的真实写照。
贫富差距如同天堑,星球上90%的能源晶体、净化资源与宜居土地,尽数集中在上层权贵手中。
而那些居于核心区的掌权者,从未将底层维兰星人视作同类,在他们眼中,这些挣扎在毒雾里的同胞,命比路边的碎石还要廉价,死不足惜。
你或许会问,既然压迫如此深重,底层为何不反抗?
反抗?自然有过。
就在百年前,就曾有不堪重负的底层维兰星人联合起来,试图冲进核心区讨要生存资源,可那场起义最终成了一场血色悲剧。
因为维兰文明的实际掌控者、这个文明的最高统帅“棘刃·奎兹尔”,手中握着整个星系最精锐的舰队与地面部队。
任何揭竿而起的力量,在他的铁血镇压下都如同螳臂当车。
当年的起义军,便是被奎兹尔的军团屠杀殆尽。
更令人胆寒的是,奎兹尔为了稳固统治,早已将“连坐”发挥到了极致。
但凡有一人敢公开反抗他的政令,或是流露出不满的苗头,其家人、亲戚乃至同住一条街的邻里,都会被一同抓进集中营。
轻者被强制押去开采矿脉,在无防护的环境下劳作至死;重者则会被当作“叛逆标本”,在街头公开处决,用以震慑所有心怀异心者。
一次又一次的血腥镇压,一层又一层的连坐恐惧,如同沉重的枷锁,彻底捆住了底层维兰星人的手脚。
那些曾燃起反抗之火的人,要么成了枪下亡魂,要么在恐惧中沉默。
而更多的人,即便心中积满怨恨,也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他们不敢反抗,更不敢连累家人。
久而久之,想要揭竿而起推翻暴政的人越来越少,维兰文明就在这“高压统治+自我麻痹”的循环里,一步步滑向腐朽的深渊。
可以说,即便嬴璟宸不去主动攻打维兰文明,维兰文明也终有一日会在自我酿造的堕落中彻底灭亡。
上层权贵沉溺于资源垄断带来的奢靡,对星球生态的崩溃与底层的哀嚎视若无睹,将整个文明的根基蛀得千疮百孔。
底层民众在毒雾与恐惧中麻木求生,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更失去了文明延续所需的凝聚力。
奎兹尔的高压统治或许能维系一时的“稳定”,却不过是将矛盾死死压制在地表之下。
就像一颗被不断充气的毒瘤,要么在内部溃烂中崩解,要么在资源耗尽后迎来集体性的消亡。
这样一个对内腐朽、对外只剩掠夺本能的文明,早已失去了自我革新的生命力。
寰宇帝国的远征,不过是提前敲响了它的丧钟。
即便没有这场外部战争,它也终将在堕落的泥沼里,亲手埋葬自己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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