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太美好，美好到所有人早已忘记了阿斯特拉的体温和他们不同。
没有人舍得。
可阿斯特拉还是要回去。
他把时间定在了汤姆开学后，由他亲自去送汤姆上学。
“爸爸……”
汤姆一点都不敢放手，他的眼眶发酸，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可他说什么都没有用，冰冷的手提醒着他事实。
“乖。”阿斯特拉轻声说着，将孩子抱进怀里：“我们总会再相见不是吗？好好生活，下次见面和爸爸好好说说你的精彩人生，好吗？”
“……嗯。”
汤姆抿紧唇，死死抱着阿斯特拉。此刻他特别想大哭一场，可眼角就像上了锈，一点湿意都挤不出来，心脏跳得很慢，他甚至想直接晕过去，或者这样他就能不去学校，还能在阿斯特拉身边多留几天。
可他最后还是松开手，对阿斯特拉扯出一抹极为自然的笑。
“那我走了。”
“好。”
汤姆从阿斯特拉手里接过手提箱，步伐轻快地上了船。脱离了阿斯特拉的视线后，他的呼吸瞬间轻快不少，在接受了检查后又变得急促起来，快步跑到自己和双胞胎经常待着的船舱，趁着将玻璃上的雾气擦去的间隙平复着呼吸，坐下来透过浮着墨绿色藻类的窗户去看阿斯特拉模糊不清的脸。
阿斯特拉还在看他，注意到他的视线后冲他露出笑。汤姆隔着模糊不清的玻璃朝他挥手。
船身开始下移，要入水启程了。
汤姆将身体往玻璃上贴得更紧，双手撑在上面看着冲他微笑的阿斯特拉，他也露出笑容，朝对面的人挥手。
阿斯特拉看向他的目光由仰视变为平视、俯视，最后消失不见。汤姆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这艘黑船一样泡进了海里，又胀又苦又咸。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直到微微张口才尝到眼泪的苦咸。
脱离了阿斯特拉的视线后，他终于哭了出来，从玻璃上滑落跌坐在座位上，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进手臂无声哭泣。
去学校的路很长，他还有很多时间调整情绪，现在的他只想发泄。
岸上的阿斯特拉在原地待了很久，他看着水下的黑影渐渐消失，德姆斯特朗大船的行进路线他已经很熟悉了，望着水面的尽头看了很久。
这次送汤姆只有他来了，这也是那孩子要求的，怕场景太混乱，自己还要用魔法专门遮一下脸。
现在任务也完成了，阿斯特拉也专门嘱咐过了，他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不让其他人来送。
可他还是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了“阿斯特拉”。
阿斯特拉给了他一个拥抱。
依旧是不同的体温。唯一一次形态相同的时候，他们只是灵魂，没有温度，没有感知，有了温度也是不同的。
“再见。”
阿斯特拉轻声道：“我们总会再见的。”
“阿斯特拉”第一次体会到哭泣的酸涩感，好像灵魂都要褪色了，他以前从不敢想这种滚烫的东西能从自己的眼睛里流出来。
“再见。”
他松开了阿斯特拉。
提前早已做好告别的阿斯特拉回到墓地。为了防止画面吓到人，守墓人暂时不在这里。
阿斯特拉看着自己的墓碑，有种怪异的感觉，他又去看另一侧的、母亲的墓碑。
卡米尔还在那里，可他从来没有见到过。
从卡米尔离世到现在，他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他不刻意想去见，卡米尔也从未出现过，或许他们本就不该见面。
“你好，妈妈，上次回来没和你打招呼。”阿斯特拉轻抚墓碑上的字符：“我又回来陪你了。”
从坟墓里爬出来很容易，但把自己重新埋回去却是个不好干的活计。
阿斯特拉坐在自己的木棺里，看着周围被自己用魔法刨出来的坑，他有点唾弃自己。有点狼狈了。
紧接着，他像盖被子一样缓缓躺下将木棺合上，稍微调整着身体把盖子封的更严丝合缝一些。
外面的土自动盖上去，阿斯特拉躺在木棺里听着声音，只觉得这种感觉有点奇怪。
他闭眼再睁眼，眼前是一片白花花，死神正坐在地上摆弄着自己的头骨，往上面固定各种各样的亮晶晶饰品，那弯镰刀被随意搁置在身后。
“你回来了，这几天可是累死本神了。”死神将头骨往上斜，更好地看清阿斯特拉的模样。
“怎么样？这次有血有肉的探亲还不错吧。这几天本神可无聊了，工作量又大，天天盼着你回来。”
阿斯特拉微笑着在死神面前弯下腰。
“谢谢死神大人。”
死神抱着自己的头骨，抬起手骨挥了挥。
“其实本神还给你留了一件小礼物，让你能更安心的为本神做事。”
“是什么呢？”
“秘密！对了，那个头骨奇怪的家伙似乎也挺想你的，你有空可以去看看，不过要先完成工作。”
阿斯特拉笑着点头。
“我会的。”
与此同时，写计划书写错了一个单词的盖勒特盯着桌子上的合照，把写了大半的计划书团巴团巴揉成一团直接烧了。
诸事不顺的他打算出去透透气，顺便看看某些家伙有没有专心工作。
如他所料，维多利亚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气的他直接去阿斯特拉的画像那里发牢骚。
他说了一大堆，最后补充一句。
“全是你惯的！”
这次和以往不同，盖勒特听到了一声叹息，他回头去看，走廊里除了自己谁都没有。
“辛苦了。”
盖勒特猛地回头，看见的是画像中的璀璨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