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为止两名租户都没有要搬家的意思，孟乐安对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别死在公寓里。
实在非得死在公寓里的话，另一个人得负责打扫和付收尸的钱。
接着，在回酒吧的路上，孟乐安才对陈辰说起了叫他来的原因。
“有个人，你得去帮我接一下到这里来。”他说道，“在大小通吃，你去找入珠姐就行了。”
“嗯？”
陈辰带着略有些质疑的目光看向孟乐安。
大小通吃是一家夜总会，陈辰和老孟对那里还算是比较熟，经常有一些事情需要帮忙做。
陈辰自然也清楚那里的工作内容，打量着孟乐安，继续说：“虽然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女朋友，但最好还是不要搞这种墙头倒两边草的事情。”
“滚滚滚，别给我造黄谣。”
孟乐安颇为嫌弃地摆了摆手。
“是入珠姐那边的委托，虽然也没给钱就是了……她那边有个人需要找个安稳的地方安置，刚好我这里也缺人，所以我打算收个徒弟。”
“你？”陈辰怀疑的目光更深了，“你会什么？”
“不管再怎么说，我好歹也是一名有证的专业调酒师？再说了，如果我有什么事要出门，酒吧总得有人看着吧？”
“十六不是人吗？”
“……”孟乐安决定不接话，“总之你先去，入珠姐点了名的，说你去过其他城，见识比较广。”
“还是个外地人？”
陈辰稍微有些惊讶，但也不算很惊讶。
毕竟总会有些外地的因为各种原因跑到江台来，然后因为各种原因倾家荡产。
长相身材稍微有些优点的说不定还可以被招去做点比较正规的皮肉生意，差的那就没办法。
至于孟乐安打算招个学徒这事……只能说依照陈辰的观察，老孟总是不务正业，想着要把他这个酒吧做成一个更加扎实的产业，结果就是炒股和当中间人赚得那点钱全造里面去了。
这么冷的天要是骑电动车或者摩托车怕是能把脸吹开裂，陈辰于是开着车就去了大小通吃。
大小通吃离这里不算太远，开车半小时不到也就到了，这地方算不上偏僻，但也不是多繁华的地方。
在两边一堆高楼大厦的包围中，有一片以矮房为主的区域，这家夜总会就坐落在这里，规模算不上大，地面上也就那么三层，外头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缺了笔画的装饰霓虹灯，其中最大的是一个挥舞着珠串的裸体女人——没有那么写实，就只是用灯带围出了一个人形而已。
陈辰把车停在围墙外面，跟门口的守卫打声招呼让他帮忙看一下车，别让些奇奇怪怪的人在车上搞涂鸦就行，然后径直往里面走去。
大小通吃的入口藏在霓虹灯牌下方一扇不起眼的暗色玻璃门后，门把手上沾着些黏糊糊的不知名污渍。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暖烘烘的、混杂着廉价香薰、酒精、烟草和些许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里面分不清黑夜和白天，至少在大厅里只能看到脑袋顶上渐变的灯光，还有极具节奏感的电子音乐正不断在里面回荡。
地上铺着磨损严重的暗红色地毯，墙上贴着过时的金色花纹壁纸，不少地方已经卷边或脱落，露出底下灰暗的墙体。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的壮汉靠在里面的门框上，对陈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辰轻车熟路地穿过门厅，走向后面的办公区，在一条更加狭窄、灯光愈发暧昧的走廊口，他看到了正倚着墙和另一个妈妈桑说话的入珠姐。
入珠姐只看外表的话，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穿着件紧身的紫色亮片连衣裙，身材丰腴，脸上带着常年熬夜的痕迹，但眼神依旧锐利。
她看到陈辰，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扬了扬手：“哟，陈仔，来这么快呢？”
陈辰走到近前：“快还不好？”
“好，当然好，”入珠姐咯咯笑了起来，用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虚点了点他，“翻台率高能不好吗？走吧，人在里面房间。”
她先给那个妈妈桑递了个眼神，然后示意陈辰跟上，转身扭着腰肢走在前面。
走廊比入口处更加逼仄，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包间门，门上编号的漆都有些剥落。
隔音效果并不好，隐约能听到一些包间里传出的划拳声、调笑声、跑调的歌声和其他旁若无人的叫喊声。
地毯上的污渍更多，图案模糊不清，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在这里更加浓郁，还夹杂着残留的食物气味。
“最近生意怎么样？”陈辰随口问道。
“能怎么样，还不就是那样。”入珠姐头也没回，语气带着点疲惫，“老客人来来去去，新客人难找得很。”
“现在不是有很多搞线上销售的吗？我看不少店都弄那个。”
“搞了，怎么没搞。”
入珠姐叹了口气。
“店里不少员工都开了账号，平时发发各种视频，流量也就那样，偶尔有几个问价的，基本都是问了价钱就没消息了，来这里的还是少数。”
她又叹了口气。
“线上不好做啊，还是实业适合我们。”
“竞争大是这样的。”陈辰也应和着点点头，“以前还得有个门店，现在有个账号就够了，你们这成本很难和个体户竞争啊。”
“是啊。”
入珠姐说着，摇了摇头，回到了正题：“让你来接的那个姑娘，是老阳那边送来的……反正我一看就知道，那姑娘肯定是个良家子，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连自己叫啥、从哪里来都说不清楚，也不晓得是他们拐来的还是捡来的。”
“我看了一圈，你们那里的人都是满城到处跑的，说不定能有人能认识她，你跟孟仔人比较靠得住，她也正好学一门手艺，赚点她的赎身钱……话得说好，她还是我们这儿的人，只不过是送你们那儿去打工的。”
“这你得跟老孟说。”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
入珠姐将门推开，房间不大，陈设比较花哨，整个房间泛着一股粉紫色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又有些神秘的混合香味，墙上还挂着许多神奇小玩具。
在显然清洗过多遍的床单上，一个年轻女人正坐在床沿，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
似是听到开门声，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间带着些警惕的神色，见到是入珠姐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那女人一头暗红色的短发蓬松且乱糟糟地支棱着，像是自己胡乱剪的；皮肤白皙，鼻梁高挺，面部轮廓柔和，看上去就像是精心雕琢出来的玩偶，显然并非纯正的东亚人。
“这一看就不是你们这里的档次。”陈辰问道，“她叫什么？”
入珠姐的嘴角跳了跳，才接着说：“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所以给她取名叫爱丽丝。”
“这名真土。”
“你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