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尘土、潮湿与一丝腥甜的血气混合的刺鼻味道。
被那炽白的射线撕裂的天空，此刻正贪婪地吞噬着盘踞百年的浓雾，久违的、真实的阳光如同金色的利剑，一道道刺破灰暗的天幕，洒落在东宁市这片饱经蹂躏的废墟之上。
阳光所及之处，也将这片残垣断壁照亮，光线落在坍塌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骨架和被冲击波扫平的瓦砾堆上，投下长长的、破碎的阴影。
诺斯费拉图接近百米的庞大身躯从胸口开始被切成两段，静静地躺在这片废墟里，焦黑的躯体连血液也不曾流出，只是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味。
在这片狼藉中的一处角落里，陈辰靠着一截断裂、裸露着锈蚀钢筋的承重柱坐下，他微微低着头，胸膛还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头发贴在额角，也不知道是汗湿还是因为这还未散去的浓烈雾气。
“陈辰！”
一声带着急切和如释重负的呼喊传来。
陈辰抬起头，就见纪之瑶的身影敏捷地越过几处建筑残骸和散落的瓦砾，快步向他跑来。
她脸上还沾着些许烟尘，战斗服上也有擦痕，来到陈辰的面前停下，甚至来不及喘匀气，目光便急切地在他身上扫视。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因为不确定陈辰的情况如何，她此时也不敢上手去检查。
“还行，没什么事。”陈辰从地上站了起来。
刚才的情况，比起说“融合”或者“附身”，在陈辰看来，更像是一种“召唤”。
陈辰无法直接控制零号怪兽的行为，但是可以通过自己的思维去影响零号怪兽的行动。
纪之瑶这时候才用双手按上他的肩膀、手臂，在身体上到处捏捏，仔细地检查着，确认似乎没什么变化，这才松了一口气。
陈辰抬起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用指腹磨蹭掉了一些她颊边的灰尘：“怎么的，万一我真变不回来了，你就不要我了？”
纪之瑶没有躲开陈辰的手，反而用自己的手覆上他的手背，将他的手掌更紧地贴在自己脸上，然后仰着脸看向他，笑了出来：“那不好说。主要你变那样确实不太方便，有点扎嘴。”
“说不定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变出来的呢？”
“那也不是不行。这就和化妆一样嘛，我每次去见你都要化妆，总不能你见我就不用化妆吧？虽然我也不太希望自己男朋友化妆然后去勾引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啦，但是你化妆确实好看一些。”
纪之瑶的手臂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脖颈，稍稍用力，将他拉向自己，同时踮起脚尖，嘴唇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一下。
没等陈辰说什么，纪之瑶的脸倒是先在阳光下微微泛红起来，但她并没有移开目光，依旧保持着环抱的姿势，笑盈盈地、带着点小小得意地看着他：“还不错嘛小帅哥，嘴巴还是一样的软。”
陈辰揉了揉她的脸：“行了，我没事。倒是你，随便到处乱跑没关系吗？”
“我没关系……”
纪之瑶话还没说完，她的通讯器就响了起来，只能无奈地朝挂着通讯器的腰间瞥了一眼。
“行了，快去吧。”
陈辰拍拍她的头，纪之瑶也点点头，然后拿出通讯器接通。
“嗯，是……对，没错。诺斯费拉图已经确认失去了生命体征……区域的疏散工作已经完成了……好，收到。我认为接下来应该……”
就在纪之瑶与上级沟通的时候，陈辰也伸了个懒腰，同时抬头看了看天空。
因为在东宁的这么长时间都不见天日，他也不禁用手在额前遮了一下。
纪之瑶此时也已经结束了通讯，眉头微蹙，但转向陈辰时又迅速舒展开：“我接到了下一步的任务，得先去处理……”
“知道了。”陈辰的语气平静，没有一丝意外，还笑着朝纪之瑶挥挥手，“我认得路，就不用劳烦您来带路了。”
“哼。”纪之瑶翻了个白眼，又笑了出来，走上前快速地搂住陈辰的腰，在他胸前靠了一下，“……谢谢你。”
说罢，不等陈辰回答，她已经利落地转身，也挥了挥手，动作轻巧地越过一道断墙，朝着聚集地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