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琛看向二人，点头离开。
病房内又只剩下徐嘉予和徐书杰两人。
午后病房里，阳光透过半掩的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细长的光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是从窗台边上那束略显萎靡的百合花里散发出来的。
大约是藏在窗帘后，百合才逃过了林墨琛的法眼，变成了漏网之鱼。
徐书杰依旧坐在沙发上，他视线低垂，盯着书页上的某一行字，仿佛那行字里藏着什么深奥的秘密，值得他反复琢磨。
偶尔，他也会抬起头看向徐嘉予，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咽了咽喉咙，把话吞了回去。
电视机里吵吵嚷嚷，不仅没有掩盖二人的尴尬，反而像刻意放大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窗外风轻轻吹动窗帘，带起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却没能打破这凝固的气氛，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却仿佛隔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而谁也没有勇气先迈出一步。
最终，徐嘉予清了清嗓子，“哥你……要不要……喝点水？”
徐书杰抬起头，目光短暂交汇，又迅速移开，他轻轻“嗯”了一声。
徐嘉予站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徐书杰接过水杯，深吸口气，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
“嘉予，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因为我的自私才让你变成了无家可归的孩子。”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拼搏，日子过得有多苦，我都看在眼里。”
“对不起。”
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一次，徐嘉予彻底愣住，她想象过各种情景，却从未想过真相被揭开以后，徐书杰竟然会向她道歉。
虽然私心里，她不愿意承认，但如果当年徐博远不跟陈肃叔叔换班，那么现在还活着的人就是他的父亲。
他不会怨徐博远吗？
他不会怨她吗？
徐嘉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那杯水在两人之间冒着微弱的热气，像是试图融化这尴尬的坚冰，却显得那么无力。
就在这时，电视机里突然蹦出的“bc县”三个字，同时吸引了二人注意。
“1994年9月20日早上，天刚蒙蒙亮之时，bc县警方就接到了当打来的报警电话。
“根据描述，天刚蒙蒙亮之时警方就到县内景区打来的报警电话。县景区内发生了一起极其惨烈的杀人案件，景区防盗门被人恶意破坏，负责值夜的工作人员陈肃已经身亡。”
……
在听到“陈肃”两个字时，徐书杰几乎是“噌”地站起了身，徐嘉予想上前去扶，却被徐书杰反手拒绝。
主持人：“经审讯，胡某杰对1994年9月19日晚潜入bc县石窟景区实施盗窃，将值班工作人员陈肃杀害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被告人胡某杰犯抢劫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时隔二十年，命案终于被侦破，因守护文物而被残忍杀害的陈肃同志死因终于得以证明，英雄的献血永远不会白流，陈肃同志被追认为“全国文物安全卫士”和“革命烈士”等称号，下面请看现场发回的报道。”
望着徐书杰僵直的身体和骤然收缩的瞳孔，徐嘉予突然意识到，徐书杰可能并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哥，你……是不知道吗？”
可徐书杰像是没听见一般，眼神死死盯着电视机。
电视报道已经结束，徐书杰却依旧失神地望向前方，徐嘉予再次走上前，而这一次徐书杰却先开了口。
“你们过去是为了协助侦查案件？”
徐嘉予一愣，下意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全是，我们也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
他瞪着眼睛，踉跄两步走到徐嘉予面前，愤怒地指向电视机，“所以，在这场案命案中徐博远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认识徐书杰十几年，他从来都是温和谦虚，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徐嘉予第一次看到徐书杰如此愤怒，她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刚想摇头，徐书杰又再次开了口，“连你不愿意告诉我是吗？连你也要瞒着我是吗？”
“好……好！那我去问我妈！”
不等徐嘉予回神，徐书杰已经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走出了病房，她下意识去追却被赶来的小护士挡住了去路，“徐嘉予是吗？来，剃鼻毛了……”
“你好，请问林墨琛在哪？”
小护士一抬眼，看清是徐嘉予笑了，“林太太你别慌，就是剃鼻毛而已，林主任刚才出去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
而大闹办公室的病人家属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刘季青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看到林墨琛的那一刻就仿佛见到了失散已久的亲人，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去。
“谢天谢地，林主任您可终于来了。”
林墨琛沉声，点了点头，“没关系，有我在，发生什么事情了？”
刘季青一跺脚，“还能是什么事啊？就是那个之前伤了你手的那个，外地的，老太太以前是个领导，脑出血，又来了。”
“我有印象，老太太上回已经得了失语症，语言能力恢复了吗？是张主任没有处理好？联系社工部了没？那位病人家属有一定的攻击性。”
林墨琛说着已经走进办公室穿上了白大褂，“现在是什么情况。”
“哦呦！要是那人来硬的就不用那么为难了，林主任您快去看看吧。”
林墨琛没想到，那个一向把眼睛顶在头顶上，怒气冲天男人竟然跪在张颖办公室门口，苦苦哀求，就是不让她出来。
走进了才听见男人的话。
“大夫！您行行好！您行行好，只要您拍胸口保证一定能救活我母亲，我一定积极配合治疗。”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能保证一定治好您的母亲，我可以保证只有一定好好治。”
张颖皱着眉头，冷声说。
“医生，医生！您不能因为我们是外地的，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就忽悠我们，我只是想要个保证，就是一句话，您说了我就放心了！可是您连一句肯定的话都不愿意说，您让我怎么放心把我的老母亲交给你们呢？”
“我妈可是我唯一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