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的背影，想到我知道的那些事，我心里头还真有点儿不是滋味。
这几年江艳秋从来都没有回去探亲，她家里也没少给她寄信，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穷。
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想，当初在乡下的时候，我这个知青对象是不是太不负责了，才会遭遇那么多报应呢。
直到再次见到江艳秋时，我都还在琢磨这个事。
江艳秋走后，我们因为顾清时舍不得顾清清，耽搁了好几天，到了去单位报到的最后期限了才回去。
回去以后，我们还没有去单位报到，就先传来当年要恢复高考的消息。
说实话，我们还挺幸运的，多了一条改变人生的道路。
我这些年一直在学习，虽然只读到初一，但高中知识包括说计划，我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家里人都知道读书的重要性，都让我不要工作，好好准备高考。
各个学校也开始办补课班，我虽然熟悉课本，但没有读过高中。
也去报了一个补课班。
那时候我爹也官复原职，应该是安排到还不错的岗位了。
从西南回来，他就没有回去工作过，工资按去西南之前的发放，但没有合适的工作，让他等。
终于等到清算很多人，很多单位恢复正常办公，人家才给他安排工作。
我母亲回来后就在大学里教书呢，不过因为恢复高考这事受到重用。
一下子就成了专家教授，比以前高了几个档次了。
二十五岁的我，长得帅气，有个好父母。
一下子成了家属院里未婚姑娘们的香饽饽。
尤其是我在补习班，连着两次摸底考试都是第一名，接近满分的那种第一名。
老师说不出意外的话，考上重点大学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于是天天有人乐此不疲地给我介绍对象，有些直接上门来相亲。
大家才不管我要不要好好学习考大学呢，反正我有对好爹妈。
我是真没想到，顾家还有周家居然也盯上我了。
还专门给我整了一场鸿门宴，顾家请我们家吃饭，把周家也请来了，连我父亲和顾伯父的战友一家都请了。
事先没有一个人跟我打过招呼，直接就要给我和周倩茹订婚。
我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啥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真没想到啊，在我父母眼里，我连最基本的人权都没有吗？
我婚姻大事，我留在他们要钱，都不知会我一声。
都大清灭亡多少年了，他们居然还搞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关键是我当时一点儿都不知道。
周母还在那儿喋喋不休地说，说我和周倩茹相处三年了，感情好得很，得赶紧把婚事定下来，好安心复习考大学。
周倩茹也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样子，摆出一副小女人的娇羞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我。
我真是无语到家了，明明是他们家利用顾清的救命之恩。
让我当了三年的下人，现在居然成了我和她相处的证据。
更让我气愤的是，顾清时看我的眼神还有些躲闪，说明他之前也是知情的。
这些年我还怀疑过他，心里还愧疚过呢，他是为我挡过灾，作为好兄弟，我怎么就怀疑他呢！
可现在我算是反应过来了，我把他当兄弟，甘愿当他的跟班，鞍前马后地伺候他。
现在可跟他的利益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也许，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小跟班，是个跑腿的小弟。
看来那救命之恩，真的是个意外啊！
是田蜜那蠢货，拿石头打人，拿个她拿起都吃力的石头，手滑拿不稳才会出意外呢！
要是顾清时提前知道会这样，他会救我吗？
这些年他的所作所为，和他现在看他的表情告诉我，应该是不会的。
说不定在他眼里，我就是个能帮他解决麻烦的小弟呢。
他怎么会为一个小弟，不顾自己的安危的。
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可能曾经有过，但那也是年少时的事了。
我们都分开五年了，也没联系过。
要不是因为他也要下乡，我们可能就彻底断了联系。
五年时间，能改变好多东西呢，更别说人了。
周母可能看我脸色不太好，又拿顾清时的救命之恩来要挟我报恩。
我可真是受够这种生活了！
前面这三年我都忍了，难道一辈子都要这样忍下去吗？
一想到那三年的生活，我心里就不痛快。
我才不想一辈子都过这种日子呢，我忍不了了，也不想再忍了。
至于顾清时的救命之恩，照这样下去，我几辈子都报不完啊！
算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说我白眼狼也好，说我狼心狗肺也罢，随他们去吧！
反正我是不想再当孙子了！
我第一次反驳长辈的意见，直接说道：“我什么时候和周倩茹相处三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呢？”
大家都没想到我会反驳，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们肯定想不到，我会这么不懂事了，让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从小都听话懂事，不会让大人为难，也不会反驳大人的意见。
今天还有外人在，我竟然这么不懂事。
好半天大家都没人说话，还是我母亲出来打圆场：“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有问题私下说嘛。”
我一听更来气了，质问她：“私下说？怎么私下说？难道像四年前那样，莫名其妙地就多了个未婚妻？上”
我母亲脸瞬间黑了，教育我说：“你对倩茹没感情，还天天没个分寸地待在一起玩，你这不是坏人家名声吗？让人家以后怎么见人啊！”
我真是被气笑了，哪有当妈的这么上赶着给自家儿子扣帽子的！
直接质问地说：“什么叫没分寸感地跟她待一起玩？你以为我想和她相处吗？
是她什么都不会干，顾清时光忙着谈情说爱了，哪有时间管他呀，就把她这个累赘丢给我照顾，怎么的？我照顾三年还不够，还想让我照顾一辈子啊？”
我的话让大家都下不来台，顾伯母和顾清时却低着头不说话。
只有我母亲在责怪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家里也是为你好，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倩茹这么好的女孩子，怎么就配不上你了？
你也不看看你自个儿怎么样，人家跟你同年的，孩子都多大了，你连个对象都没有，而且当初要不是清时，你现在坟头草都老高了，你照顾倩茹怎么了。”
我无奈地笑着说：“我就是那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你们要娶就自个儿娶去，如果再这么下去，那我就拿命还顾清时的救命之恩，娶周倩茹是不可能的。
我承认顾清时救过，这些年因为这救命之恩，我要感谢也是感谢他一个人，而不是感谢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
这话可让周顾两家都挂不住脸了，尤其是顾家，顾伯父和我父亲可是平级，家里条件也不比我家差。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不得这种羞辱，而且生气顾伯母做这么丢人的事，直接撂筷子走人了。
周倩茹也委屈巴巴地哭着跑了。
顾清时也被顾伯母叫走了，估计是去审问有关顾清清的事了。
顾清时走的时候，还不满地瞪了我一眼。
他家里肯定不会让他娶普通人家的姑娘，特别是顾清清连身份都不详的人。
顾清时的档案上本来就有污点，要是没有实力雄厚的岳家帮忙，这辈子可就完犊子了。
他和顾清清正式确定关系都三年了，可他愣是没敢把这事儿告诉家里。
这世田蜜说得太对了，跟顾清清的外貌比起来，顾清时明显更看重他的家世。
不然为什么宁愿受田家姐妹的窝囊气，也不敢跟家里说和顾清清的事。
一直躲躲藏藏的，还用她们姐妹来做掩护，就怕被家里知道顾清清的存在，找顾清清的麻烦。
现在我冷不丁地说他有对象了，他母亲肯定得敲打敲打他，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呢。
这次聚会就这么不欢而散！
我妈问我，闹得大家都这么不开心，我是不是就高兴了。
我没搭理她，高不高兴的不知道，反正我心里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心里也顺气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我有点走神，我就这么好欺负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把我当回事，感觉我就像别人差遣的工具人。
我们把他们当朋友，当家人，可我在他们眼里，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快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就撞进我怀里。
心不在焉的我根本来不及躲闪，一看，竟然是老熟人。
田语，田蜜的堂姐，之前我田蜜订婚的时候，她回来探亲我见过。
那时候田语还带着她儿子，和我们一起逛街，姐妹几人，一天坑了我两百多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