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格特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有些内向的年轻奴隶会问出这个问题，他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泽尼，眼神里先是惊讶，随即流露出几分欣赏“哦？你对驾驶魔轮感兴趣？”
泽尼感受到长官的关注，猛地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和一丝忐忑，生怕被嘲笑。
科格特看着泽尼那双透着纯粹向往的眼睛，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但语气却非常实在没有丝毫夸大“小伙子，有想法很好，不过我得跟你交个实底儿，驾驶魔轮的要求可比开一般的马车牛车高得多，门槛不低啊。”
他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清晰地数给泽尼听，也等于说给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听。
“首先也是最基本的，你得有霍尔普的正式的身份卡，这就证明你已经是霍尔普的合法居民了，在霍尔普有根基有名册可查，有了这个身份卡你才有资格去霍尔普城里专门学习驾驶，而且这还有个前提。”
“有了身份也不是立刻就能摸操纵杆的，第一阶段要学通识课程。”他解释道“就是最基本的读写算数，起码能看懂交通标识、操作手册，会算速度什么的，以及还有……”
他加重了语气“最基础的魔法理论课，知道为啥魔轮不用牛马拉就能跑那么快吗？因为它核心的动力部分使用了律动能源发动机，它需要消耗律动能源驱动的。”
“你说你不懂点最最基础的魔能转换原理怎么知道什么时候该补充能量？怎么应对简单的动力故障？这些都包含在通识课里，必须考试合格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最后，等前面的基础都打牢了才能进入真正的驾驶技能培训阶段，学习怎么启动、怎么换挡、怎么转向、怎么刹车、怎么看魔轮状态、怎么预判路况……规矩多着呢，还要上路练习，考核非常严格，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少说也得一个月的时间，而且每一步都不能马虎。”
周围的人都听得倒吸凉气，个个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
又是识字算数还得学魔法理论？还得去专门的学校学习大半年？这门槛对他们这些昨天还是奴隶、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这辈子连魔法俩字都没想过能跟自己扯上关系的人来说，简直就是耸入云端的高山。
不少人看向泽尼的眼神已经从调侃变成了深深的同情和惋惜，仿佛在看一个做白日梦的人。
泽尼的眼神也瞬间黯淡了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刚刚因为那一丝丝甜汤和长官鼓励而升起的勇气和热望被这一盆接一盆的冷水浇得透心凉，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失落感攥紧了他的心。
科格特敏锐地察觉到了泽尼的情绪变化和队伍里弥漫的‘果然如此’的气氛，他不想彻底浇灭这份难得的、对新事物的兴趣萌芽，这在这个群体里太难得了。
他话锋一转“不过小伙子别灰心丧气，我刚才说了，有想法是好事。”
“这是第一步，这世上哪有不努力就能成的事儿？只要你有这个念想，肯下苦功夫去学，我刚才说的那些门槛都不是迈不过去的坎，一步一步来嘛，先学会认字再打好基础，总有一天能摸到操纵杆。”
他特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炯炯地看着泽尼和他身后的那些人，然后用一种充满诱惑力的语气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而且！我跟你们说句实在话，真要是能顺利拿到霍尔普官方颁发的魔轮驾驶执照，那工资待遇……啧啧啧”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一般每个月，除掉吃饭和住的地方、穿用这些基本开销，还能稳稳当当地剩下……”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七和八的手势“七、八个金币，那是起码的！”
“嚯！！”
“我的老天爷！”
“七……七八个金币？！”
“一个月？！”
人群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彻底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七八个金币，这对他们这群昨天还在为一天两顿杂粮糊糊挣扎的农户来说简直就是神话故事里的财富，以前当牛做马累死累活一整年，能从老爷管家手指缝里得到几个铜板、最多一两块银币的赏钱就不错了。
一个月就能挣七八个金币？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泼天富贵。
刚才还觉得泽尼异想天开、觉得驾驶魔轮是天方夜谭的人此刻看向泽尼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复杂，这开魔轮的活儿钱途也太吓死人了。这哪是开车啊，这简直是开了座金山！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理解这些钱的概念，包括泽尼在内的‘前奴隶们’就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七八个金币能买多少斤肉’、‘能盖几间大房子啊？’、‘得三四头角牛吧’这种问题。
人群中有农户懂这些，立刻喊道“哎呦，买大角牛都能买三四只了，还得是养好的角牛，差的都不要！”
这话立刻引起了周围人更剧烈的讨论，尤其是那些曾经的奴隶们，他们知道大角牛的价值，尤其是那些优质的大角牛，从来都不会让他们这些奴隶碰，那都是老爷们的宝贵财产。
某个头发花白、脸上全是沟壑的老汉一边咂摸着嘴里反复念叨的‘七八个金币’一边低头自己脚底下正在铺设的、在阳光下黝黑发亮，平整如镜的崭新路面，突然像是灵光一闪猛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似的提高了嗓门。
“哎呀！我明白了长官，我们修的这条路是不是就专门给这种魔轮跑的？所以才铺得这么平这么光溜，跟镜子似的，寻常的牛车马车哪配走这么好的路啊。”
老汉的话如同醍醐灌顶，立刻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原本沉浸在金币幻想中的人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脚下这条与众不同的黑色道路。
“对啊对对，肯定是这样！”
“除了那自己会跑的魔轮，啥车配得上这么平整的马路？”
“难怪要用这么稀罕的黑东西铺，还弄得这么讲究！”
“以前那土路牛车过去都颠得慌，魔轮跑上去还不得散了架？”
“可不嘛！这路就是给魔轮修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都觉得老汉这个推断合情合理天衣无缝，这路的价值瞬间似乎也拔高了一截，这是给能挣‘七八个金币’的神器铺的路！
听到他们的讨论科格特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没有立刻开口解释，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带着点神秘莫测的笑容。
“该说是，还是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