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司空戟飞至城墙之上，望着城根被砸出来的的几处废墟，对身后的将领道：
“算一下，损失了多少灵石，列个清单给鬼王送去。”
叛军是他们幽冥的叛军，城墙又是幽冥的鬼王亲手砸穿的，这账不找他算说不过去。
远处废墟之上，一个白衣染血的身影翩然落地。
执魑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白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一般。
但他徒手将被砸到废墟里的渡忘川薅了出来，又提着他的脚往土石遍布的废墟里咣咣砸了十几下。
最后他将浑身瘫软，还剩一口气的渡忘川往旁边一扔，正扔到了被士兵架过来的颜予之的脚下。
渡忘川哪怕仅剩一口气，还是一把抓住了颜予之的脚，口中呢喃不清地喊道：
“流光……”
他与流光在忘川河底相伴，度过无数暗黑的岁月。
他本以为他能带她来人间肆意、快活地活着，没想到终究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他元神即将消散，那也就意味着他以后会重新做回一条奔腾不息，再无意识的忘川河。
元神将散之际，他只是后悔，不该将流光拉入这旋涡之中。
毫无疑问，执魑灭了他的元神后，也同样会灭了渡流光的元神。
渡流光原身乃上古须弥宝伞，历经千万年才生出元神。
她元神生出之时，便永浸在忘川河底，被无数孤魂野鬼的怨念日日侵蚀。
无人教她对错，她也无从分辨善恶。
渡忘川自问，他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兄长。
可如今，他想让流光的元神存活下去……
颜予之肚子里的孩子，像是也有意识般，在他肚子里疯狂踢打。
这让本就受伤的颜予之又遭受了一波灭顶之痛，他径直跪倒在地，苍白的唇咬出鲜血，痛得浑身发抖。
他不堪其辱，想拔剑自刎，却发现连提剑的力气都没有。
司空饮月踏入废墟之后，冷眼在旁边看了良久。
她在识海内对系统道：“高岭之花被踩入尘埃，受尽屈辱。这个结果可慰她在天之灵？她想让他疼，那我便让他疼了。”
系统知道司空饮月口中的“她”，是指原主。
系统回道：【这对颜予之这种谪仙般的人来说，恐怕比死更可怕。】
司空饮月点头：“那我也算没白用她的这副身躯。”
系统沉默一会，还是友情提醒道：“宿主，系统友情提示，颜予之现在对你的仇恨值+。”
“哦，对……”司空饮月闻言，提着大刀朝颜予之走去。
痛到恍惚之时，颜予之见司空饮月提刀朝他走来，竟生出了一股解脱之感。
他捂着翻腾的腹部，忍着剧痛开口道：“司空饮月，杀了我吧。”
他声音中，甚至带着一股祈求之意。
司空饮月也准备手起刀落给他个痛快，毕竟天机阁被灭门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他腹中的伞灵，若真降生了，也是一个麻烦。
执魑见状也并未阻拦，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颜予之，那神情似乎是更希望司空饮月一刀结果了他。
不料，司空饮月的刀刚要落下之时，气若游丝的渡忘川却开口了。
“放了他肚子里的孩子，我便告诉你江笑染的下落。”
司空饮月的刀，就这样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
执魑斜斜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一刹阴晦。
他出手想要一掌击碎渡忘川支撑不了多久的元神，却没想到一道红色身影却突然闪至渡忘川身前，横刀将那一击硬生生挡了下来。
执魑从未跟司空饮月交过手，他没想到司空饮月竟然能一刀挡下他的全力一击，身形还纹丝未动。
他收了一身鬼气，声音透着丝丝凉意：
“那个男人在哪，就那么重要吗？”
同样对司空饮月刚刚的行为不满的，还有颜予之。
他本以为自己终于要解脱了，没想到司空饮月砍到半空的刀却收了回去。
他双眼遍布血丝，满头冷汗：“司空饮月，你在干什么！杀了我！”
司空饮月低头看向渡忘川：“江笑染，他在哪？”
她知道的关于江笑染最后的消息，就是他被一个不知名的蒙面人拉入对方制造的独立虚空中，几乎半身全部石化。
得知九州大陆遭幽冥叛军入侵，江笑染怕她有危险，为了冲破虚空，几乎耗尽全部修为，至今下落不明。
渡忘川看向司空饮月无法掩饰的担忧之色，轻笑一声咳出一口血来：
“那禅宗的老秃驴帝释尘，到处坏我好事，还暗中打听江笑染的下落，却最终一无所获吧……”
司空饮月目光一沉，她重回人间之后，确实收到了帝释尘的消息，他并没有寻到江笑染的下落。
司空饮月收了刀，一撩衣袍蹲下身来，用刀尖抵着渡忘川的脖子，再次问道：
“你知道他的下落？”
渡忘川波浪般的卷发被污血染得不成样子，他被刀尖抵着脖子，却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你是说那个半身成石的神吗？”
司空饮月手眼眸一颤，抵着渡忘川脖子的刀尖不自觉地拿远了些。
此话一出，她便知道渡忘川并不是信口胡诌，他当真见过江笑染。
渡忘川看了一眼司空饮月便知道，一切都还有谈判的余地。
“他被人抽了女娲石之力，半身成石，肉身已毁，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司空饮月虽然猜到江笑染受了伤，却不知他竟已危在旦夕。
她一颗心重重沉了下去，难以自控地慌乱了一瞬。
不过，很快她便冷静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心乱如麻于她而言，不会起任何作用。
她沉眸看向渡忘川：“你想跟我谈条件？你知道如何救他对吗。”
没想到渡忘川十分爽快地说道：“只有与他同根同源的上古混元息壤，才能重塑他的肉身。”
司空饮月上次便知道，有人在暗中搜寻上古五大神器——上古女娲石、上古须弥宝伞、上古太霄镜、上古魔龙骨、上古混元息壤。
太霄镜在她玄天宗，上古须弥宝伞在她眼前，混元息壤在司空皇城。
而如今，江笑染又需要混元息壤重塑肉身。
这些，都是那躲在暗处的势力想要抢夺的上古神器。
渡忘川见司空饮月有所动容，指了指颜予之的肚子：
“你若能保上古须弥宝伞元神不灭，我可以让她认你为主。”
说完，渡忘川带着一股报复的快感看了一眼鬼王执魑，对司空饮月道：
“你心心念的江笑染，他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