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律师闻言，连忙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准备取出合同。
章小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发现是马应雄打来的电话。于是，她快步走到巷口，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乐队在调音时发出的滋滋声。章小娴心想，看来马应雄今晚在Livehouse有演出呢。
“钱收到了？”他的声音仿佛穿越了长长的电波，带着些许电流杂音，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仿佛被一层薄纱所笼罩。
“嗯，收到了。”章小娴淡淡地回答道，她的目光随意地落在路边的石子上，然后抬起脚，轻轻地踢了一下。石子像被赋予了生命一般，骨碌碌地滚动起来，最终滚进了墙根的青苔里，消失不见。
电话那头的马应雄沉默了几秒，然后突然说道：
“小娴，还记得那年我们一起演《等待戈多》吗？你说戈多就是个幌子，真正该等的是自己。”
这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划破了章小娴心中的阴霾。她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舞台，她和马应雄在聚光灯下演绎着那个充满荒诞与哲理的故事。
“嗯，我记得。”章小娴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她仿佛能看到马应雄在电话那头微微皱眉的样子。
还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电话里突然传来一阵忙音，像一根细针，狠狠地扎在她的耳膜上，也扎进了她的心里。她握着手机，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章小娴才缓缓地放下手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然后，她转身朝着“娴”店走去。
当她推开门走进店里时，小李正站在货架前，认真地擦拭着上面的灰尘。店里的香薰蜡烛已经换成了“雪松香”，那股熟悉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方主任刚走。”小李看到章小娴进来，连忙迎上前，递给她一杯温水，轻声说道，“他说……说您要是缺钱，随时找他。”
在那张略显陈旧的木桌上，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它的表面有些许褶皱，仿佛经历过不少风雨。纸袋口微微敞开着，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衬衫，这些衬衫的颜色都比较素净，款式也很普通，但却被叠得整整齐齐，没有丝毫凌乱。
章小娴站在桌前，目光落在那个纸袋上，她知道，这些衬衫是方大明落在她这里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她却一直没有把它们还回去。她缓缓伸出手，轻轻拿起其中一件衬衫，将它展开在眼前。
衬衫的袖口处，有一道已经洗得发白的浅疤，那形状就像一道褪色的月牙，若隐若现。章小娴凝视着这道浅疤，仿佛能透过它看到过去的某些场景，那些被岁月掩埋的故事，在这一刻似乎都要重新浮现出来。
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道浅疤，感受着它的存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道浅疤，是方大明留下的痕迹，也是他们之间曾经的一种联系。如今的他们，已经渐行渐远，这道浅疤，或许也只能成为她心中一段无法言说的回忆。
章小娴深吸一口气，将衬衫重新叠好，塞进了自己的包里。然后，她从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封，这是张先生给她的。她打开信封，抽出一叠钞票，放在了收银台上，对站在一旁的小李说：“明天帮我存起来吧。”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是一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是大粒麦发来的定位，还附带了一句话：“娴妹，庆功宴，就等你啦！”章小娴看着那个地址，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那个地址是市中心新开的一家威士忌吧，她上次路过的时候，看到门口停满了保时捷等豪车，一看就知道是个高档场所。她不禁叹了口气，对于这样的场合，她实在有些不太适应。
大粒麦的邀请，她又不好拒绝。无奈之下，她只好扯掉披在肩上的围巾，随手扔在沙发上，然后抓起柜台上的口红，对着镜子匆匆补了个妆。
那是YSL经典的方管1号口红，色泽浓郁而炽烈，如同方大明初次赠予她这份礼物时，眼中闪烁的热烈光芒。这支口红，不仅是化妆品，更是他们爱情故事的开篇信物，其颜色艳丽夺目，恰似他剧本中描绘的“玫瑰战争的血”，每一抹都蕴含着深沉的情感与不为人知的故事。每当她轻轻旋开这支口红，那份独特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夜色渐浓，酒吧内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暧昧而又慵懒的气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大粒麦，这个总是以豪爽着称的女子，此刻正坐在吧台最显眼的位置，周围环绕着几个精心打扮、油头粉面的男人，他们谈笑风生，举止间透露出一种故作高雅的派头。
“娴妹来了！”大粒麦一见到章小娴，眼中立刻闪过一丝惊喜，她毫不犹豫地站起身，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章小娴按在了自己身边的高脚凳上。随后，她转身向在场的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李总，那位是王董，可都是咱们圈子里响当当的人物，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服务生适时地端来一杯精心调制的“古典鸡尾酒”，杯底静静地躺着一块方糖，正随着酒液的晃动而缓缓融化，为这杯酒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诱惑。章小娴轻轻抿了一口，浓烈的酒味瞬间直冲喉咙，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刺激感。这味道，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马应雄——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私下里却偏爱廉价威士忌的男人。每次他演完戏，总会独自坐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那辛辣的酒，仿佛要借此灼烧掉所有的疲惫与烦恼。而此刻，这杯鸡尾酒的味道，竟与马应雄的威士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让她在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