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逃生出口被恶魔堵死,左冷禅的瞳眸中先是布满惊惧绝望,而后又迅速转为果决阴狠。
死境求活,唯有以命相搏!
宝剑落于右手,他面容狰狞,目中含戾,再无先前半分的畏缩彷徨,嵩山一十七路剑招尽化一剑,雄伟堂皇中暗藏凌厉狠辣,剑尖青白,其上附着苦修多年的寒冰真气,密室间的气温都陡然下降。
他明明疾伤未愈,但这一剑的气势威凌却达到了人生绝巅,带着一去不回的惨烈气韵,哪怕萧峰、虚竹面临这一剑也只得暂避锋芒。
剑意和寒意在宋青书心间映现,他淡然含笑的眼眸中兴趣大增,全身毫无动作,就像被这一剑的锋芒吓的魂不附体,只能任其宰割,但就在耀目剑尖离他还有一丈时,密室中暗沉杀伐的气息忽变,空气中又多出一股,不对,是无数股剑意!
异常的气息使左冷禅向上空望去,他在不高的半空中看到了无数红芒,准确说是无数剑芒,望之不尽的红色剑气如流星雨滴般向下砸去,似万星齐坠,似雨打芭蕉。
死亡的阴影淹没了左冷禅每一寸肌肤、每一缕心魂、每一滴血液,安与危、进与退在他的脑海中混乱冲撞,但不过片刻他便做出了选择,他心一横,没有尝试闪躲和后退,握剑的手更用力了一分,剑身的前进轨迹更迅猛了一分,威势更强壮了三分。
“不愧是左冷禅,不愧是一代枭雄,若无意外,嵩山派在你的带领下必会发扬光大。”
宋青书不吝夸赞之言,但目中透着惋惜:“可惜你是我路上的绊脚石,必须踏碎,你……认命吧!”
随着宋青书话音落下,下坠的流星剑雨轰然加速,刹那间第一粒剑雨触及左冷禅的肌肤,然后是第二粒、第三粒……没有一粒剑雨落空。
密密麻麻的剑气映入宋青书的瞳眸,射入左冷禅的身体,剑意和九阳真气顷刻间侵占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经脉,每一寸血肉,剥离他所有的生机。
左冷禅瞳孔放大数倍,身躯僵直,他知道自己中剑了,十生无生,但他感觉不到死亡,感觉不到绝望,感觉不到痛苦,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一片空无,整个世界都变的一片空无,离他越来越远……
“你安心去吧,嵩山派我会帮你照顾好的。”
这是左冷禅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色彩黯淡的眼瞳中最后看到了宋青书脸上的悲悯之色,看到了自己的剑尖离宋青书的心口只有半寸之距,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的眼睛彻底闭上前,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
年少时拜入嵩山派,进境极快获赞无数,长大后力压一众同门夺得掌门之位,出类拔萃碾压各派掌门人荣登五岳盟主,在他的英明领导下嵩山派势力越来越强,连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任我行都对他忌惮有加,甚至和少林结盟欲图谋整个武林……
在他彻底倒下前,他在心间畅想着无尽美好的未来:
他在宋青书的魔爪下成功逃脱,虽重伤却未死,而后召集门派弟子,以举派之力将宋青书诛杀,在明天的五岳大会上将其余四岳掌门人打的丢盔卸甲,合并五岳派成为真正的五岳之主,然后在几天后的武林大会上力挫群雄,荣登至高无上的武林盟主宝座,之后扫荡各门各派各帮各教,完成一统武林的宏图伟业,再整合全武林的力量争夺天下,最后黄袍加身,成为天下之主……
世间是否有长生,仙人下凡赠仙药。
寿命齐天越彭祖,功德耀世胜尧舜。
秦皇汉武皆不及,唐宗宋祖排其后。
古来圣贤不可数,历代帝皇如浮土。
千秋岁月谁最高,嵩山冷禅盖万古!
砰!
身躯倒地的声响格外厚重,凌世美梦就此而终。
看着左冷禅脸上遗存的笑容和狂傲,宋青书淡淡嗤声:“死前还在做梦呢?不过做美梦总比噩梦来的强!”
他在衣服里掏出一个瓶子,将其内的黄色粉末倾洒在左冷禅尚有余温的尸体上,很快尸体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消融声,不过十余息地上就少了一具尸体,也少了一个活人。
看着干净明亮的地面,宋青书赞叹道:“不愧是欧阳锋最新发明的化尸粉,效果就是好,绝对是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必备良药!”
除去一个心腹大患和切齿仇敌后,宋青书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振奋开心,或许是以他如今的高度,在江湖中有着极高地位的五岳盟主在他眼中也渺若蝼蚁,信手杀之也不会有多大的快意和成就感。
但有些人该杀还是得杀!
将密室稍微清理一下,将自己到来的全部痕迹抹除后,宋青书就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一炷香后,望着倒地死不瞑目的孟伯飞父子,宋青书故技重施,用化尸粉将父子俩的尸体化为虚无,解决完一切后,宋青书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嵩山。
绝无人知道他来过,更无人目睹他行凶。
至于堂堂嵩山左掌门在五岳大会前一日于在自家密室失踪,此后再无踪影,无人能知悉因果,引发了无数猜测,后来成了江湖上一桩不解谜案。
天色已黑,隔着老远距离宋青书就察知到藏身的庄园里有一大簇气息,脸上不由绽开浓烈的笑意,迅速向前走去。
临近庄园时,数名剑客跳了出来,气息和剑息通通锁定在他身上。
“这是我武当派的地盘,还望过路的朋友莫要擅闯。”
温中含厉的声音淡淡响起。
“啊!是宋……宋公子!”
这一道声音充满惊喜。
残月高挂,夜色朦胧,但以宋青书的修为,黑夜和白昼无甚区别,他早已看清在外把守的是上清观的人,领头的刚好是黑白双剑,石清和闵柔。
“一别数年,二位的风采更胜往昔。”宋青书淡声笑道。
经过妻子的提醒,石清也认出了宋青书,立刻上前,诚惶诚恐地俯身道:“原来是宋公子大驾降临,石某眼拙未能第一时间识出,望公子恕罪!”
看着石清恭谨小心的模样,宋青书心中颇有感慨,黑白双剑在江湖上素有侠名,石清更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当年在小木屋中结识,尽管自己救了他们夫妻,尽管自己武功胜过他们良多,石清对他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态度,甚至对他放走四大恶人颇有微词。但此时的石清完全没有了当日的清高,言语和动作带着深深的谦恭,唯恐触犯到自己。
权力果然是好东西!
他在心中感慨,不过他也清楚石清对他态度的转变或许更多是因为他这些年日积月累的显赫声名。
“石庄主客气了,你们尽忠职守何错之有?”宋青书简单说了一句,然后又看向一脸激动之色的闵柔,笑道,“石夫人,我们又见面了,你看起来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
比起方正刚直的石清,还是闵柔看着更顺眼些,他绝不承认自己重女轻男。
闵柔弯身行了个大礼,脸上是难抑的感激之色:“多谢宋公子帮我们找回失散多年的坚儿,此恩此德,闵柔永不敢忘!”
石清也反应过来,连忙随同行礼道:“自坚儿被……歹人掳走后,我夫妇俩日夜痛楚忧心,深陷愧疚的泥沼中难以脱身,宋公子带回了坚儿,这是对我们全家的大恩,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宋青书了然,石清之所以对自己这般恭顺,恐怕不是慑于自己的权势声名,而是将石破天交给了他们。
与二人寒暄谦虚一番后,宋青书走向了庄园,以他如今的层面,不太愿意在一般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