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远山这番话说的豪气纵横,气冲云霄,三人同生共死的情谊也很有感染力,不少人心生敬佩,但少林寺和嵩山派显然不在被触动之列,看戏许久的左冷禅不耐烦了,他立于萧峰侧面数丈外,语气冷淡:“啰啰嗦嗦说这么多干嘛?既然这三人狼狈为奸又不肯束手就擒,直接杀了就是,不必废话!既然各位大师慈悲为怀不忍先行出手,左某愿打头阵与姓萧的一战,至于武当派的诸位,可以在少室山和太室山随意选一处歇脚,若是要旁观我等正义之士除魔卫道,也可自便,只要不助纣为虐,败坏张真人的清名即可!”
见左冷禅不怀好意的目光掠向自己,萧远山立时怒不可止,因为少林的高端战力折损不少,他凭借高强的武功和对危险的敏锐嗅觉,其实是有可能在萧峰赶到前护住自己不受太重的伤,然而就在他急欲突围时,左冷禅突然从侧面杀出,冷不丁打出一记大嵩阳掌,他在猝不及防下直接受创,之后更是中了玄慈、虚竹的大金刚掌和拈花指,若非自己功力深厚和萧峰及时赶来救场,他早已命丧少林寺。
萧远山摸向袒露的胸膛,至今都还有一道寒冰之气在他体内肆虐侵袭,让他无时无刻不在遭受痛苦折磨,他咬齿欲碎地瞪向左冷禅:“姓左的无耻小人,待老夫伤好后,一定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若非他受伤过重,实力连平常的一半都发挥不出来,怎会多说这种无谓的废话,早就以迅雷之势杀向左冷禅了,如曾经袭击空智、玄橙般。
左冷禅不屑嗤声:“都死到临头了,还在这大言不惭,左某就站在这,有本事就过来。”说着还摆了个中门大开的姿势,藐视态度一览无遗。
全盛期的萧远山他自是忌惮,但如今的萧远山让他感觉不到半点危险气息,巴不得对方杀过来,自己好借机立威,若是萧峰向他出手,少林寺的人必不会袖手旁观,就能更名正言顺地杀了这二人。
若非有不少江湖人士在场,需要顾忌下名声羽毛,左冷禅才懒得做这些表面功夫。
“你!”萧远山气的跳脚,但他也明白对方的谋划,不愿自己和儿子落入算计中,虽心中怒到极致,但终是没有踏出那一步。
“武当派的诸位,还请退后一些吧,以免被恶战波及,伤了贵我两派的和气。”玄慈面带悲悯之色地说道,少林其他僧人也齐齐看向武当众人,眼神不善。
少林和武当何时又有什么和气过,怨仇倒是不少。
张松溪、殷梨亭,乃至一直未出声的冲虚道长脸色都不好看,并非因为玄慈和少林的施压,而是方才左冷禅的那番话分明是在暗讽他们是邪门歪道。
他们对左冷禅非常不满,因为那次幽灵山庄袭击紫霄宫也有对方的一份,可惜没有真凭实据,这次前来嵩山未必没有与之作对的念头,但此刻……
他们会帮助萧峰不只是钦佩对方的品行,而是更深层次的原因,但少林铁了心要杀萧峰父子,他们是否要冒着与两大门派开战的代价也要保住他们……
萧峰知晓武当派的为难,不愿他们因自己的缘故卷入是非和舆论风波中,大声道:“张四侠、殷六侠,武当派的大恩大德萧某铭记于心,若侥幸不死,日后定当图报,这件事是萧某的私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只求几位前辈念在侠义二字,护我身边的阿朱姑娘平安,那萧某纵然身死体消,在九泉之下也会对诸位感恩戴德。”
猜到他要做什么,阿朱急忙抱紧他的虎腰,语带哭腔:“萧大哥,我们早已立誓生生世世在一起,不要丢下我。”
那么多磨难艰险和离别苦痛都过来了,她再也不想像在聚贤庄一样被迫分开。
萧峰摸着她的脑袋,苦笑着传音道:“傻丫头,别哭,我不是要抛下你……你武功太差,留在这里反而束手束脚,要是被余波伤到,我和爹爹反而会分心,更易涉险,相反有武当派的人保护你,我和爹爹才能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无论是战是逃都容易的多。”
阿朱止住哭声,擦干净眼角的泪花,咬着嘴唇道:“好,我听你的,但你一定要活着,否则我一定马上来陪你。”
萧峰再次苦笑,随后运用柔劲将阿朱推到武当派人中,少林寺并未阻止,毕竟阿朱只是一个武功低微的弱女子,对大局无关紧要,要是“不小心”死在混战中,对少林的名声也没好处,左冷禅倒很想阻止,在他看来只要拿下阿朱,萧峰父子本领滔天也只能乖乖受擒,但忌惮萧峰的武功,且张松溪和殷梨亭隐隐将目光投向他,眼神冰冷,冲虚道长长剑微微出鞘……他终究还是没敢阻拦。
张松溪和殷梨亭吩咐武当弟子将阿朱护在身后,见少林寺众僧和左冷禅都将视线和气机锁定在萧峰父子身上,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势,殷梨亭悄悄向张松溪询问道:“四师兄,我们帮不帮忙?”
帮的话,因为萧远山杀人和偷学武功在先,他们在道义立场上站不住脚,少不了舆论压力,且必定与少林寺、嵩山派敌对,代价很大。
但不帮的话,眼睁睁见豪气干云的萧峰被众多高手围攻,他们良心上又过意不去。
殷梨亭实在不知该作何选择,只好将难题丢给足智多谋的四师兄。
张松溪面部一直作沉吟之色,听到殷梨亭的话,他如从梦中惊醒,低声道:“我们这次来的高手不足,不能和少林硬碰硬,所以只能使巧。我猜萧峰父子必然不会选择血战,而是择机逃走,我们在关键时刻助他们一臂之力,只要他们成功逃走,少林纵然怒极,但事成定局,玄慈方丈他们也只能接受,我们再说些俏皮话,料他们也不会直接与我武当派开战。”
“至少江湖上的闲言碎语……师父他老人家时常教育我们要依本心行事,只要问心无愧,就无需在意外界的言语。”
殷梨亭眼前一亮,茅塞顿开,眼神中充满崇敬之色:“师兄真是诸葛在世,关公之义,小弟佩服!”
他又看向冲虚道长,声音压低:“冲虚道长意下如何?”若没有冲虚相助,单凭他们二人怕是还无法助萧峰父子逃跑。
冲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颔首,尽管他和方证私交不错,但他还是站在了武当派的立场上。
“除魔卫道就在今日,请师叔祖们不要拘泥于江湖规矩,动用全力还惨死的武林同道和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果不其然,三人刚刚统一意见,一触即发的大战就拉开了序幕,揭开序幕之人不是德高望重的玄慈方丈,也不是佛法高深的方证、空闻等高僧,更不是野心勃勃、阴险毒辣的左冷禅,而是全程没有开口,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和尚——
虚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