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烬察觉到危险,是从赵珩看他的眼神开始的。
起初是轻蔑,后来是审视,再后来,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他找到李德全,颤抖着说想离开。李德全却只是递给了他一瓶毒药:“要么活下去,要么喝了它。你选。”
沈文烬握着那瓶冰凉的药,忽然明白了。他和赵珩,就像两只斗兽,只有一个能活。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夜。淑妃突发急病,沈文烬按例前去探望。走到承乾宫门口,却被赵珩拦住。
“今晚陛下由我当值。”赵珩穿着龙袍,语气冰冷,“沈先生,你该回你的住处了。”
“淑妃娘娘病危,我必须去看看。”沈文烬急道,“她……她曾救过我家人的命。”当年他父亲遭人陷害,是镇国公出手相助,这份恩情,他一直记着。
赵珩冷笑:“一个替身,也敢谈恩情?”他忽然出手,一掌拍在沈文烬胸口。
沈文烬踉跄后退,喷出一口血。他看着赵珩眼中的杀意,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赵珩想在这里杀了他,嫁祸给淑妃,一石二鸟。
“你不能进去!”沈文烬用尽全身力气抱住赵珩的腿,“她是无辜的!”
拉扯间,殿内传来淑妃的咳嗽声,夹杂着宫女的惊呼。赵珩眼神一狠,抽出腰间的匕首,就要刺向沈文烬。
“住手!”
一声厉喝,李德全带着禁军赶来。他看到地上的血迹和赵珩手中的匕首,脸色瞬间铁青。
“拿下!”李德全指着赵珩,声音因愤怒而嘶哑。
赵珩却不慌不忙,朗声道:“李总管,你这是要以下犯上?”他挺直脊背,龙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本……朕只是教训一个以下犯上的奴才。”
禁卫们面面相觑,不知该听谁的。
就在这时,淑妃的贴身宫女冲了出来,哭道:“总管!娘娘快不行了,求陛下进去看看吧!”
赵珩皱眉,正要呵斥,却见李德全忽然跪了下来,对着他重重一叩首:“陛下,沈文烬虽有错,却罪不至死。眼下淑妃娘娘病危,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先去探望。”
这一跪,看似恭敬,实则是在提醒禁卫——眼前这人,需要他李德全来“引导”。
赵珩脸色变了。他知道,李德全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或者说,识破了他的野心。
“好,好一个李德全。”赵珩缓缓放下匕首,“你想护他?可以。但你记着,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他转身踏入承乾宫,背影带着说不出的阴鸷。
李德全扶起沈文烬,低声道:“今晚之后,你不能再待在宫里了。老奴会安排你走。”
沈文烬咳着血,摇头:“总管,赵珩他……他不是真心替陛下办事,他和珩王……”
“老奴知道。”李德全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黄陵之事,老奴查了三年多,查到的线索,都指向珩王。赵珩,就是他安插进来的棋子。”
沈文烬愣住:“那您为何还要……”
“因为老奴需要时间。”李德全望着承乾宫的方向,“真正的陛下,或许还活着。”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半截龙佩。“这是在黄陵地宫找到的,另一半,在珩王手里。老奴怀疑,陛下是被珩王掳走了,而非意外。赵珩的出现,让老奴更加确定——珩王想扶持一个傀儡,取而代之。”
沈文烬怔住了。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在扮演一个死人,却没想到,这背后藏着如此惊天的阴谋。
“那您放我走,岂不是……”
“你留下,只会成为他们的棋子,或者死在他们手里。”李德全将锦盒塞给他,“拿着这个,去江南找镇国公。告诉他,黄陵有诈,陛下尚在人间,让他暗中查访。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暴露身份。”
“如果没有结果,就去北境找镇北侯,提一下陆家,还有摄政王夫妇的冤情。”
三日后,宫中传出消息:沈文烬因“冲撞圣驾”,被杖责后逐出皇宫,不知所踪。
又过了一月,赵珩在一次与珩王的秘密会面中,被李德全安排的人当场“斩杀”,对外宣称是“刺客假扮陛下,意图行刺珩王,已被就地正法”。
珩王虽心有不甘,却因证据确凿,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李德全把之前一直备着的替身2号找了回来,顶替皇上。
替身2号经过这三年多李德全的训练,已经和萧承煦入骨三分,再加上李德全拿住了他的软肋,还算安分。
宫中,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李德全知道,这平静之下,是更深的暗流。
他站在空荡荡的密室里,看着那套属于沈文烬的素色中衣,喃喃道:“陛下,老奴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之前赵珩在位时下的很多旨意,残害了很多忠良,推翻了很多萧承煦颁布的良策,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着真正的陛下回来在处理……
窗外,一只信鸽振翅而起,朝着江南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