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影缓缓抬起手,摸向自己的左耳后。
那里,有一枚自幼就有的黑虎纹身。
他轻轻地抚摸着那枚纹身,指尖触到皮下微硬的异物感。
“烧了它。”周影放下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赵金标点了点头,拿起打火机,点燃了那本泛黄的笔记本。
火光映照在周影的脸上,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先生,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赵金标问道。
周影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燃烧的笔记本。
火焰越来越大,最终将笔记本吞噬殆尽。
灰烬在空中飞舞,如同无数只黑色的蝴蝶。
许久,周影才缓缓地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
“备车,去祖祠。”周影说道。
郑其安看着周影的背影,总感觉他和平常不太一样。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深夜,周影独自一人来到祖祠。
他站在祠堂门口,抬头望着那块古老的牌匾,心中思绪万千。
他推开沉重的大门,走了进去。
祠堂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缕月光透过窗户,照亮着地面的青石板。
周影点燃了一根蜡烛,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景象。
他走到祖先牌位前,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然后,他站起身,走到祠堂的后院,那里有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
周影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通往地下的阶梯,阴暗潮湿,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周影点燃了另一根蜡烛,照亮着脚下的路。
他一步一步地向下走去,不知道通往的,是光明还是黑暗。
终于,他来到了地下的尽头。
那里,有一扇紧闭的铁门。
周影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蜡烛,推开了那扇铁门。
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破了地下的寂静。
周影走了进去在烛光的照耀下,他看清了里面的景象——那是一个巨大的地窖,里面摆放着无数个玻璃容器,容器里浸泡着液体,隐约可见人形轮廓。
而在地窖的中央,赫然摆放着两张床,床上躺着两个人……
深夜的祖祠地窖,烛光摇曳,映照着周影冷峻的脸庞。
他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囚室监控的回放。
郑松荣与那未知的“归来者”并无交谈,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然而,那诡异的节奏敲击着墙壁,一下,两下,如同敲击着他的心脏。
指尖微凉,那是金属的触感。
周影紧握着手中的打火机,目光如炬,仿佛要穿透屏幕,看清每一个细节。
郑其安破译的血契密语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思绪。
“Y01已觉醒,启动‘换柱’程序。”这冰冷的文字,带着死亡的气息。
他猛地关闭屏幕,黑暗再次笼罩地窖。
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气,那是郑松荣留下的,也是“南风计划”的阴影。
周影转身,走向祠堂深处的族谱阁。
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他推开阁楼的门,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借着微弱的烛光,他翻开历代先祖名录。
一行行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直到他看到了“周晟鹏”三个字。
他停住了,目光向下移动,那里有一行极细小的朱批,隐藏在墨色之中,若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非亲子,乃承器。”
月光透过窗棂,洒落在族谱上,也照亮了周影的脸庞。
他的表情,如同七日前那个雨夜,他站在周晟鹏身后,第一次听见“新规矩”三个字时的茫然与震惊。
“看来,有人比我更早……”
郑其安捏着那份刚出炉的尸检报告,手指关节都泛白了。
旧医院地下室惨白的灯光,在他那张年轻却满是疲惫的脸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
郑松荣胃内容物的分析结果,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地扎进了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人造营养胶质,虽然含量微量,但指向性很明确——军方特种部队休眠舱供给系统。
这种东西,普通人别说接触,听都没听说过。
而现在,它出现在了一个本该是亡命之徒的胃里,这本身就是极大的讽刺,也是一个大问题。
更可怕的是,当他鬼使神差地想起周影常年不吃热食,只饮用那些成分不明的特制流体时,一种无法遏制的恐惧感攫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不该多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他只是一名医学院的学生,卷入这种旋涡已经让他精疲力尽了,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采集了周影用过的水杯残留物。
送去检验,然后等待,那是漫长的煎熬。
结果,就像预料之中的噩梦一样,高度相似。
“Y01……”郑其安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就像破旧的风箱。
“这不是代号……是编号。”他猛地合上报告,仿佛那是什么洪水猛兽。
他不敢声张,甚至不敢让自己呼吸太重。
他只是飞快地在自己的笔记上写下了这行字,然后迅速把笔记本锁进了抽屉里。
被软禁的王家杰,眼神阴鸷,像蛰伏的毒蛇。
他看似乖乖地喝下佣人端来的药,却在转身的瞬间,故意打翻了药碗。
瓷片四处飞溅,药汁流得到处都是,引来了看守的训斥。
他低眉顺眼地道歉,趁着看守不注意,飞快地把一张揉成一团的纸条塞进了送饭杂役的手里。
“帮我个忙,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王家杰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
那杂役,正是三叔安插在周家的暗桩。
当晚,那张小小的纸条,就像幽灵一样,送到了三叔的手里。
“影动手前,先查他娘葬地。”三叔眯起眼睛,看着纸条上的字,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有意思,看来这个王家杰,也不是完全没脑子。”
周影截获了这条传递链。
看着手中截获的信息,他的脸色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愤怒,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吩咐下去:“挖。”
深夜,几个黑衣人像鬼魅一样出现在周影母亲的墓前。
铁锹挥舞,泥土飞溅,一座坟墓就这样被粗暴地掘开了。
棺木打开,里面空空如也,没有骨骸,没有陪葬品,只有一枚冰冷的钛合金铭牌,静静地躺在棺底,铭牌上刻着三个字:“Y母体”。
周影站在墓前,凝视着那枚铭牌,许久都没说话。
他缓缓地伸出手,捡起那枚铭牌,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
“重新殓葬封墓。”他缓缓地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对外宣称,母亲遗愿是火化。”
韩雪梅已经连续失眠好几天了。
每天晚上,她都会被噩梦惊醒,梦里是无数张惨白的脸,还有那些冰冷的尸体。
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卫生间里,水龙头哗哗地流着。
韩雪梅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她拿起一片锋利的刀片,颤抖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对不起……”她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像蚊蝇。
刀片划破皮肤,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门被猛地撞开了。
“韩雪梅!”
周影带着人冲了进来,及时制止了她的自杀行为。
韩雪梅躺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自己这些年做过的那些事情,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我……我帮人伪造过三具……周姓女性的遗体……时间跨度……从二十年前到现在……”她语无伦次地说道。
周影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韩雪梅的哭诉。
“带我去。”他终于开口说道,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周影带着韩雪梅,来到了郊区的三处殡葬合作点。
他调取了冷藏登记簿,仔细地翻阅着每一页。
终于,他发现了一份登记簿上的签字笔迹,竟然和七叔的字迹相同。
更诡异的是,每一具“遗体”的心脏部位,都插着一根细小的银针。
那是“南风”标记实验体的方式。
陈阿水像鬼魅一样出现在赵金标面前。
他风尘仆仆,神情憔悴,仿佛经历了无数的艰辛。
“金标,我带回来一样东西。”他压低声音说道,从怀里掏出一枚加密U盘。
“他们要重启‘换柱’,这次的目标……不是位置,是血脉。”陈阿水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U盘里,是1998年洪兴高层会议的录音片段。
“我不准你们碰我儿子!宁可传位外姓!”时任龙头周父的怒吼,像惊雷一样在房间里炸响。
紧接着,是手术室的背景音,婴儿的啼哭和脑电监测仪的尖鸣交织在一起,让人毛骨悚然。
赵金标听完录音,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
他确认,这就是“南风”首次活体移植的现场录音。
周影听完录音,脸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当年那个夭折的长子……埋在哪?”他只是淡淡地问道,仿佛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赵金标沉默了。
周影站起身,走向门外。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备车,去洪兴祖坟禁区。”周影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赵金标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知道,周影这次,是真的动了杀机。
汽车在寂静的夜里飞驰,周影坐在后座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