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北非外海,漆黑的夜幕与深色的海水融为一体。
美利坚第六舰队的主力核动力航空母舰“艾森豪威尔号”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庞大的舰体切割开墨色的海浪。
甲板上战机的轮廓在稀疏的星光下显得冷峻肃杀,相控阵雷达无声地持续旋转,扫描着每一寸空域。
在其周遭,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阿利伯克级驱逐舰以及看不见的攻击核潜艇组成了一个半径数十海里的立体防御圈。
不远处的海面上,法兰西海军的“戴高乐号”航母战斗群保持着默契的巡航阵型。
几乎在同一片夜空下,千里之外另一处荒芜的海岸线,却上演着截然不同的场景。
没有灯光,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嶙峋的礁石。
几艘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硬壳充气艇如同幽灵般悄然靠岸,数十个全副武装的黑影无声地滑入冰冷的海水,迅捷有序地涉水上岸,他们的动作干净利落,转眼间便彻底融入岸边的黑暗,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是各国特别防御处先头部队。
与此同时,在这场军事行动的背后,另一场无声的撤退早已持续了数周。
各主要国家的外交驻地虽表面维持着平静,内部却处于高度紧张的临战状态。
神州驻尼亚美亚大使馆内,最后一批关键人员的名单被反复核对。
撤离计划被拆解成无数个看似日常的片段。
中资企业的通勤巴士“恰好”路过营地,“顺路”捎人去采购。
印有国际组织标志的车辆在仓库后勤区进行着“常规物资转运”,甚至出现了前往偏远地区进行“医疗援助”的包机。
一切行动都力求做到自然,最大限度地避免刺激当地势力和可能潜伏的耳目。
其他大国的使馆区同样如此。
美领馆利用其情报网络,将技术人员伪装成游客,通过小型私人飞机从偏远机场送离。
英领馆则凭借传统关系网络,借助当地酋长和英资矿场的渠道,将人员秘密转移等等。
而当舰队完成最终集结时,绝大多数撤离的目标已然悄然离去。
留下的各使馆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运转。
进攻前的准备,似乎已经准备就绪。
.....
神州,首都,御直总阁。
“参与本次行动的各国特别防御处精锐已抽调完毕。”
“欧洲司、南美司及北美司的先头部队均已按预定时间出发,亚洲司方面,印联邦与澳大利的队伍也已启程,扶桑最终还是派出了由樱花神社的执剑人亲自带领的一支精英小队参与,寒国方面已正式回复,不参与此次跨境行动,此外,新罗的御天歌表达了强烈意愿,希望与我方主力协同,一同集结出发。”
“王伯详署长已协调八大局,拟抽调三十五支黑冰台,并配属三十二个神机营中队,共同构成我方的核心突击力量,常规部队方面,海军将派遣一支护航编队前出提供战略支援,但暂不直接参与登陆作战,正面战场的压力牵制,将主要由以美利坚为首的多国常规部队承担。”
叶知薇合上手中的简报文件:“另外,中央方面下达了明确指示,要求内御直也必须参与到本次行动中,旨在一举肃清天道众,确保此次清剿不留任何死角。”
“让小烈她们拟个章程,内御直抽调二百御直和一名指挥使参与这次行动,随行灵务司和转运司也一并跟上,人数斟酌一下就行。”老御直小心翼翼地往一只鸡上面包裹荷叶,边说道:“同时也跟其他灵部打个招呼,内御直参与完这次行动就会返回神州,不会停留或者途径他们国家,让他们放心就好。”
“二百御直加一个指挥使...”叶知微怔了怔。
“嫌少?”老御直头也不抬道。
叶知微连连摇头,低声嘀咕:“我是觉得会不会太大阵仗,建国到现在好像没超过百人出国的御直呢, 寒国那次也才八十。”
“也就是现在了。”老御直仔细打了个绳结,又往上均匀抹泥:“当年和天道众那一场恶战,内御直可是精锐尽出,再加上各国合力,才总算将他们打垮。”
他满意地端详了一下被泥裹得严严实实的鸡,轻轻放进备好的炉中,转身不紧不慢地搬出柴火,开始生火。
“如今他们不过只剩下一宫的实力,二百御直已经绰绰有余,即便不够也不能加了,不然,别的国家恐怕也是要多想。”
“就这样布置下去吧。”
“嗯嗯。”叶知微颔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这小家伙还有事,你的假期我可是批,这个月绩效也是给的满分。”老御直挥舞斧头开始劈柴:“要是想要什么演唱会的门票可别找我,老御直我自己都抢不到。”
“我才没有,不是因为这个!”叶知微一跺脚,然后挠挠头,道:“其实吧,是我爷爷他们托我来问的。”
“就是..那个,听说缉亭哥身体恢复了而且修为大涨,我爷爷他想问,内御直有什么...那个...”
老御直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叶知微,忽呵呵一笑:“你们叶李两家感情是真好,李家那小子都还没为他孙子出声,倒是你爷爷忍不住了。”
“太白剑仙的后代都是一根筋的,这些事拉不下面子嘛。”
“倒反天罡了,要是两位剑仙发现自己的后代性格全部反过来了,也不知道作何感想。”老御直摇摇头,又回过头挥舞斧头劈柴。
“还是留在黑冰台。”
“啊?为什么?”叶知微一愣:“缉亭哥以前本来就通过了预阁试炼,各方面没有问题,就是修为一时没跟上,现在不是都跟上了么,我听我爷爷说现在的我怕是在缉亭哥手下走不过三十回合。”
“而且,缉亭哥这么多年来勤勤恳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不止是我,好多人都希望能在内御直再见到太白剑仙的后人...”
听着一旁叶家小公主絮絮叨叨,老御直轻轻扒拉将木柴推早一堆,笑道:“不是内御直不愿接受他,是他不愿离开黑冰台。”
“啊?”叶知微又是一愣。
没有多做解释,老御直蹲下来将柴骡起,像是自语:“也好,你的后人总归是你的后人。”
细细收拾一下,开始照看炉子,老御直抬头道:“不用担心他,现在的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回去告诉你爷爷,放心,李家衰落不了。”
“哦...”叶知微似懂非懂:“那我先去找秦指挥使他们。”
说罢,转身准备离开,忽然又回头上下打量眼前这个清秀的老御直。
“还有事?”老御直又抬头:“我记得这几日的工作应该都清了,接下来这半天我要调休了。”
“好奇~”
“嗯?”
“老御直你是要见什么客人么,居然用这么原始的方法去做泥焗鸡,还专门郑重其事休假,我都没见过。”叶知微很是好奇。
“算不上什么客人,准确来说...”老御直笑了笑:“是家人。”
“家人?”
“嗯...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
御直总阁,广场。
玉阶之上,秦烈与一位身姿绰约的美人并肩缓步。
阳光洒落在古老的石板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快四百年没回来,感觉怎么样?”秦烈开口问道。
安安眸光流转,静静环视着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总阁。
她轻声道:“准确来说,是三百六十二年。”
说着,目光掠过广场上那些朝气蓬勃又带着几分书卷气的年轻御直们。
他们或步履匆匆,或三五成群低声研讨,与她记忆中那些或沉稳或锐利的身影交织,却又截然不同。
“这里变了,”安安轻声感叹,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又感觉没变,变的是一代代的人,不变的…是这片天地楼阁,是这股流淌不息的气息。”
她顿了顿,微微摇头,“可细看之下,那些人好像又从未真正离开过,我好像还能看见他们。”
秦烈闻言,神色一正,认真道:“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们虽然走了,但精神却传承了下来,现在的内御直,与千年前你与老御直并肩时的御直,骨子里并无二致。”
安安颔首,并未接话,只是默然前行。
两人信步间,经过那面巍峨肃穆的【山河血壁】。
巨大的壁面上,密密麻麻刻满了无数金色的姓名,在阳光下闪烁着庄重悲壮的光芒。
安安的脚步倏然停住。
她凝望着血壁,片刻后,竟不由自主地上前几步,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极轻极缓地抚过那冰冷坚硬的壁面,仿佛怕惊扰了长眠于此的英灵。
她的目光逐一掠过那些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异常专注。
秦烈静立一旁,神色复杂。
她自是知道,这面壁上,有多少人曾是安安的挚友,有多少是她曾悉心指点过的后辈,还有她视若亲人的存在。
安安的目光缓缓上移,最终定格在山河血壁的最顶层。
那里,一行深刻的金色字迹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哀思。
【四道指挥使胡云,折剑云梦,时年三十二。】
刹那间,万般情绪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她静立良久,最终只是极轻极轻地呢喃了一句,声音细若微风,却蕴含着跨越了数百年的思念与怅惘。
“小云儿姐姐,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