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务司，坐落于御直总阁云深雾绕的悬灵山巅。
整座建筑群以青玉为基、玄木为梁，檐角飞悬的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清心镇魂的嗡鸣。
主殿【济世堂】中央悬浮着一尊三丈高的九转炼丹炉，炉身镌刻着《黄帝内经》全文，炉底地火终年不熄，映得四面药柜上数千个琉璃格泛着莹莹青光。
偏厅【回春阁】内，十二张寒玉榻排列成北斗阵型，每张榻边都立着一名木傀儡药师，手持银针与灵草随时待命。
而它们身旁则是站着一群初入司殿用过晚饭的小司员，正在老司员的带领下晚修。
司帅公房，一名司员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道瓮声瓮气的回应。
司员脸色微变，立即推门而入：“司帅！”
可看清眼前景象时，他顿时嘴角一抽。
只见一位身着白袍，袖口绣有一株艾草纹样服饰的男子，正勉强扯出下半张脸，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风度的微笑：“晚上好，吃过了吗？”
为什么是露出下半脸，是因为他的上半张脸牢牢卡在了一只瓮形的丹炉里。
司员脸色有些僵住：“您这是...蒙面超人？”
“...近来这炉子炼出的丹药品相不佳，残次频出，本想检查一下炉底，结果一不小心就...我堂堂司帅为什么要跟你解释这个。”男人顿了顿，严肃道：“快过来帮我拔开。”
“...哦。”
“哎哎哎，轻点轻点，痛痛痛！！”
“哇！你不要两边同时拔啊，要是能同时拔我还用得着你？！”
“痛痛痛！！”
路过的司员听着公房里传出鸡飞狗跳的声音，忍不住道：“司帅又在做什么？”
“大概是跟自己炼出的药打起来了吧。”
“.....”
好不容易拔掉那药庐，只见一位儒雅俊朗童颜鹤发的男子，一边拨弄着沾满炉灰药渣的头发，一边抖了抖脑袋，安然坐回主位。
他面不改色，仿佛刚才被卡住的根本不是他：“以后这炉子不要用了，彻头彻尾的残次品，既炼不出好药，还专卡人脑袋”
“...司帅，正常的丹炉，很少有人会把脑袋伸进去检查呢？”司员忍不住说道。
“好像有点道理。”司帅托着下巴沉思片刻，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袖袍一拂，转开话题：“怎么样，那些专家们的解析结果出来没有？”
说到正事，司员连忙递上一份材料：“目前只解析出了三份，其他的还在检验中。”
“那就有九份检测报告了。”司帅接过材料，走向一旁的案桌，桌上早已堆了厚厚一叠文件。
“九份？”员先是一愣，目光扫过案上那些报告，顿时明白过来，眼中不由露出一丝钦佩。
不愧是司帅。
司帅翻阅着手中的资料，眉头越锁越紧。
司员见状，不由得紧张起来：“是……还是确定不了感染根源吗？”
“危害如此剧烈的毒，要是三两下就能解析清楚，你不觉得反倒离谱么？”司帅头也不抬，又翻过一页，继续凝神审阅。
“可一天找不到根源，就一天无法对症下药，我刚收到消息，寒国汉城那边差点失守，虽然目前暂时稳住，但感染人数仍在持续上升。”司员有些着急：“另外，华南边境也开始出现感染体，安南和缅国为应对这些感染体，已经伤亡惨重。”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住阵脚。”司帅语气平静：“若因急躁冒进而做出错误判断，只会害死更多人。”
说到这，他忽然合上材料，话音一转：“虽然尚未确定根源，但我大致能锁定投毒之人了。”
“凶手？”司员一愣：“连感染根源都没解析出来，就能从样本中确定投放者？”
“要是全新研制的毒，自然不好追踪，可要只是更换了外在形态，内在脉络未变，要认出幕后黑手有多难，我可不是4+4毕业的。”司帅抬眼，眸中掠过一丝寒意：“传我命令，通知副帅与各司丞立即返回总阁。”
“解析与解药研制同步进行，专家组继续攻坚，我们灵务司……现在就开始尝试研制解药。”
“啊？”司员一时怔住。
这……毒理还未完全解析，就已经可以同步研制解药了吗？
.....
次日，9:35 pm,老御直所在小院。
“听说你把小孙和所有司丞都召回来了？”老御直望向坐在一旁的灵务司帅，“已经有结果了？”
“一半一半，但基本能锁定这次事件背后的主使。”司帅回答。
“只凭一半把握就来找我，不像你往常的风格。”老御直瞥了一眼司帅严肃的神情，语气平静：“我猜，那幕后之人……是天道众吧。”
“不愧是老御直。”司帅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基本可以断定就是他们，这次寒国发生的生化灾害，与千年前神州那场‘活尸之毒’极为相似。”
“病毒虽比当年更凶猛，但万变不离其宗，再怎么变异，根源上仍与当年的活尸之毒同源，可以说，他们是以旧毒为基，迭代出了这个新版本。”
“从现有资料和研究结果来看，这次病毒最可怕之处，不在于感染普通人，而在于……它能感染灵者。”
“不，更准确地说，感染灵者并不意外，既然他们选择与全世界为敌，灵者作为他们的死对头，自然也在目标之中，真正令人心惊的，是它的进化性。”
见老御直神色未变，司帅继续汇报：“感染体似乎具备进化能力，随时间推移或啃食活人增多，其进化活性会显着增强。”
“根据澹明送回的几份样本，目前至少已出现三类变异形态，一类以黏菌为主，能通过寄生操控感染体，另一类可令躯体树状化，具体能力不明，但在活性激发时，会向地下延伸根须，第三类会蜕变为蠕虫形态，对周边活体表现出极强攻击性或寄生性。”
“其余类型尚未发现，同事们仍在加紧解析。”
老御直略一沉吟，问道：“小暖派人送回来的那些样本呢？也是同类感染体？”
“那些不太一样。”司帅摇头，“与其说是感染体，不如说是人造人，当然不是《龙珠》那种，从病毒根源上讲，它们同宗同源，但却丧失了感染与传播能力，更像是用这两样特性换取了战斗力提升，不过……从实际效果看，反而还不如感染体。”
“或许是难以复制的残次品。”司帅推测，“否则以天道众的行事风格，不会只投放这么一点。”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四面出击，我还没想明白。”
老御直微微颔首：“无论敌人意图如何，我们只管做好该做的事，澹明在寒国为我们争取了样本，我们也不能只靠他一个人解决，辛苦你们，尽快研制出解药，至少要先阻断感染和传播。”
“明白。”司帅郑重应道。
待司帅离开后，老御直忽然起身，久久不语。
半晌，一道声音落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次，该连根拔起了。”
在一旁的叶知微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
10:22 pm 寒国，汉城，coEx地下深层避难所外围。
NESt的成员遍布四周，如同蛰伏的暗影，无声地将整个避难所纳入控制之中。
“我说，这避难所真的全员感染了吗？”大厦天台上，一名队员俯视着下方避难所的军事外围，低声咂舌：“看着不太像啊，他们的火力可都冲着外面的感染体呢。”
“有命令就执行。”同伴冷冷瞥了他一眼：“现在NESt的指挥官是都东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想想那些没服从命令的傻子是什么下场吧。”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比如我们的前任指挥官。”
队员抖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场景，不敢再细谈，连忙转移话题：“那我们现在动手？”
“等命令。”同伴淡声道：“说不定也会解除命令。”
“是否感染，决定权从来不在事实。”
“而在于我们的指挥官，有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满足’。”
......
“我这边收集到的消息就这些，样本已经安排人送回神州，相信那边已经在加急处理，应该很快会有进展。”一间被临时用作会议室的小隔间里，澹明放下手中的杯子说道：“结合目前现场观察到的情报，基本就是这些。我猜安安女士掌握的情况也差不多。”
一旁的安安点了点头。
“我不确定寒国高层是否清楚这些内情，但以我们两人的身份，恐怕很难引起他们足够重视。”澹明站起身，准备离开：“等王署长回来后，最好由他出面详细说明，有他介入，寒国方面或许会更重视一些。”
王署长的秘书见状，略带疑惑地问道：“您不留下等等署长和您师妹吗？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我倒也想等，本来也不差这点时间，但是……”澹明无奈地摊了摊手：“好像已经有人来找我了。”
“希望他还没闹出什么乱子。”
“有人来找您？”秘书和闻人曦同时一怔。
就在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一阵骚动和喧哗声，逐渐清晰。
“看来……”澹明耳尖微动，脸色沉了下来:“已经闹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