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季雍猛地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霍然起身,一脚踹翻了面前的御案!精美的器皿、文书哗啦啦滚落一地!
“蕞尔小国,竟敢如此狂妄。”
“南华清小儿,安敢如此辱我——!!!”
“要不是莘国老国王当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发兵应敌,并把南华清这小狗送来做质子,莘国早亡了。”
“我要他三十座城池算什么?!”
季雍双目赤红,须发戟张,胸膛剧烈起伏,气得浑身发抖。
他堂堂季国雄主,竟被一个当年在自己脚下摇尾乞怜的质子如此羞辱。
骂他是老狗?匹夫?无耻之尤?还砍了他使者的手?!
奇耻大辱!
简直是奇耻大辱!
“反了!反了天了!”季雍如同暴怒的雄狮,在殿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金砖嗡嗡作响:
“孤当年就该一刀宰了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留他性命,竟养出如此祸患。”
“羞辱孤躬,毁约背信,斩孤使节……此獠不诛,孤枉为人君!”
他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双眼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武将,声音如同惊雷炸响:
“传孤旨意——!”
“三军集结,倾国之兵,给孤点齐十万铁骑!”
“兵发莘国!”
“孤要亲自踏平郢都,生擒南华清小狗!”
“孤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以祭孤使断臂之恨!”
“大军所至,寸草不留。”
“孤要让莘国,为华清小儿的狂妄付出血的代价!”
雍王的咆哮在宫殿内回荡,充满了焚尽一切的怒火和必杀的决心。
……
季国边境,旌旗蔽日,烟尘漫天。
十万季国精锐铁骑,如同钢铁洪流,汇聚在边境线上。
刀枪如林,铠甲映日,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打着响鼻,骑士们脸上写满了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狂热和对财富的贪婪。
莘国国微,面对季雍倾国而来的十万铁骑,举国之力,搜刮府库,征召壮丁,也仅凑出三万羸弱之兵。
甲胄陈旧,兵器锈蚀,士卒脸上多是惶恐与绝望。
季国铁骑的威名如同乌云,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莘国人心头。
然而,王座之上的华清,眼中却无半分惧色,唯有深潭般的冰冷与一丝蛰伏已久的戾气。
“御驾亲征。”
他只吐出四个字,便披上了玄色战甲,亲自执掌帅印。
当三万莘国弱旅在边境荒原上列阵,面对地平线上那如黑潮般汹涌压来、铠甲映日、旌旗蔽空的季国铁骑时,绝望几乎凝成实质。
季雍高踞帅台,望着对面那单薄的阵型,脸上露出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仿佛已看到郢都城破,华清匍匐于脚下的景象。
华清并未在阵前慷慨激昂。
他只是策马立于中军之前,玄甲在风中猎猎,目光穿透喧嚣的烟尘,锁定那面“雍”字大纛。
“擂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紧张到极点的莘国将士耳中。
咚!咚!咚!
苍凉的鼓点敲响,带着决死的意味。
季雍不屑地挥手下令:
“碾碎他们,一个不留!”
十万铁骑如决堤洪流,大地在铁蹄下呻吟震颤,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马蹄声、喊杀声汇聚成毁灭的轰鸣,直扑莘军单薄的防线。
锋利的矛尖闪烁着死亡的寒光,厚重的铁甲形成一堵移动的钢铁城墙,势要将眼前的一切彻底粉碎。
就在季国铁骑冲入距离莘军阵线百步范围,冲锋势头达到顶峰,骑士们狰狞的面孔已清晰可见,弓骑兵引弓待发,箭矢如蝗即将离弦的刹那——
华清动了。
他并未拔剑,只是缓缓抬起了双手。
左手,萦绕着绝对的“虚无”;右手,弥漫着纯粹的“死寂”。
“阵启。”
两个字如同冰珠砸落玉盘,清晰地穿透战场喧嚣。
嗡——
以华清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场骤然扩散开来。
冲在最前方的季国重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粘稠无比的泥沼之墙!
更恐怖的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铁铠甲,在接触到那“死寂”力场的瞬间,竟如同烈日下的蜡油,无声无息地开始消融!
嗤嗤嗤……
刺耳的腐蚀声密集响起,伴随着战马惊恐的嘶鸣和骑士们难以置信的惨叫。
坚固的胸甲、护臂、头盔……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流淌、化为散发着恶臭的黑色铁水,滴落在冲锋的战马和骑士身上,瞬间烫出焦黑的伤口。
失去铠甲保护的肉体暴露在空气中,脆弱得如同纸糊。
“妖……妖法!!”
“我的甲!”
“我的手!”
惨嚎声此起彼伏,冲锋的钢铁洪流前端瞬间陷入一片混乱,人仰马翻,自相践踏。
几乎同时,季国后阵的漫天箭雨已然升空,黑压压一片,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如同死亡之云,朝着莘军头顶倾泻而下。
华清左手对着那片遮蔽天日的箭幕,五指微张,轻轻一握。
“散。”
那片笼罩莘军头顶的死亡之云,在距离地面尚有数十丈时,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磨盘。
无声无息间,万千箭矢连同那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被彻底“抹除”了存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阳光重新洒落在目瞪口呆的莘国士兵身上。
战场,出现了刹那的死寂。
季国骑兵的冲锋被强行扼制在前沿,铁甲消融的恐怖景象和箭雨凭空消失的诡异,让凶悍的季国士兵也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神……神迹!陛下威武!”莘军阵中,不知谁先喊了一声,瞬间点燃了绝望中的狂喜!
“陛下万岁!杀啊!!”
三万原本怯懦的莘国弱兵,目睹了这如同神只般的手段,士气瞬间暴涨到顶点。
恐惧化为狂热,绝望变成勇气。
他们紧握手中简陋的兵器,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竟主动发起了反冲锋。
反观季国大军,前军崩溃,中军混乱,后军不明所以。
那消融铁甲、吞噬箭雨的诡异力量,彻底击垮了他们的战斗意志。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