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妖孽,竟敢动我的弟子。”
凌霄真人霍然起身,宽大的道袍无风自动。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静室,压得小道童几乎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他猛地一甩袍袖,目光锐利如电,穿透静室的墙壁,直射向清徽观深处一座常年被云雾笼罩的山峰。
“清虚子!”一声蕴含着磅礴法力和无边怒意的低喝,如同九天惊雷,瞬间穿透空间,响彻在那座山峰之巅。
几乎在声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清朗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静室门口。
来人正是凌霄真人的首徒,清徽观年轻一辈中修为最高的大弟子——清虚子。
他身着月白道袍,面容俊朗,气质出尘,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此刻,他脸上带着一丝凝重,显然也感应到了魂灯的熄灭和师父那不同寻常的怒意。
“师父。”清虚躬身行礼,声音平稳,却带着关切。
凌霄真人没有废话,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微弱、却蕴含着凶戾妖气的残息——
正是他从玄真子魂灯最后消散的烟气中强行剥离出来的!
“玄真子……你二师弟,在莘国郢都,遭了妖孽的毒手,魂飞魄散!”凌霄真人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冷的杀意:
“此乃他魂飞魄散前传回的妖气残痕!”
他将那缕妖气残痕凌空推向清虚。
清虚子神色剧震,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芒。
他双手结印,一个古朴的八卦虚影在掌心浮现,将那缕残息小心翼翼地纳入其中。
八卦虚影急速旋转,清虚闭目凝神,片刻后,他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
“阴诡狡诈,戾气深重,且……不止一道妖气!”
“不止一道?”凌霄真人眼中寒光更甚。
“是,”清虚子肯定道:
“残留妖气虽被刻意抹去痕迹,但核心有两股,一强一弱,同出一源,应是师徒或血亲。”
“那强横者……恐已臻化境!”他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凌霄真人面沉如水,他走到静室中央的香案前,取出一面巴掌大小、非金非玉、通体铭刻着繁复道纹的青铜古盘。
古盘中心镶嵌着一枚指针,此刻正微微震颤着,指向西南方向——正是莘国郢都!
“此乃‘镇妖盘’!”凌霄真人将古盘郑重地交到清虚子手中,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清虚子听令!”
“你即刻下山,奔赴莘国郢都!”
“持此盘,循妖气,彻查玄真子遇害真相!”
“若遇妖孽,无论根脚,无论道行深浅……”
凌霄真人眼中杀机暴涨,一字一句,如同金铁交鸣:
“格杀勿论!”
“此獠诛我清徽观真传,坏我道门根基,其罪当诛九族!”
“此去,亦是你入世斩妖,证道问心的历练!”
“务必……将那孽畜的妖头,给我带回来!”
清虚子双手接过沉甸甸的镇妖盘,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道力与师父那焚天煮海的怒意,他深深一躬,声音清越而坚定,带着斩破一切的锋芒:
“弟子清虚子,谨遵师命!”
“妖邪不诛,誓不归山!”
话音未落,清虚子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清光,如同划破黎明的流星,瞬间消失在清徽观的上空,朝着那妖氛弥漫的莘国郢都,疾驰而去!
……
莘国郢都,武威侯府
灵堂内,白幡低垂,烛火摇曳,将“先考武威侯南昌太公之灵位”几个大字映照得惨白阴森。
浓重的香烛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
南承嗣,南昌太的嫡长子,正一身素缟,直挺挺地跪在冰冷的蒲团上。
他没有哭,脸上甚至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
然而,那双低垂的眼眸深处,却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毒和即将喷发的岩浆。
他刚刚接到王宫传来的旨意。
不是他期盼的、承袭武威侯爵位的敕封。
而是一道将他打入万丈深渊的诏书——
新君南华清,竟越过他这个嫡长子,敕封他那庶出的、只知舞刀弄枪的莽夫弟弟南承武,承袭武威侯爵位。
理由冠冕堂皇:
南承武戍守边关多年,屡立战功,忠勇可嘉,当承爵位,以彰国法,以慰忠魂。
“呵……忠勇可嘉?”
南承嗣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冷笑,在寂静的灵堂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父亲的牌位,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锥:
“父亲,您在天之灵,可曾听见?可曾看见?”
“您尸骨未寒,那黄口小儿……南华清,就敢如此折辱我南家嫡脉!”
“他封那贱婢所出的野种为侯……这是在打您的脸,是在掘我南家的根啊!”
“什么战功?什么忠勇?全是狗屁!不过是那昏君忌惮我南家势力,行那卑劣的离间之计!”
“好狠毒的心肠!好阴险的手段!”
他越说越激动,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渗出殷红的血珠。
就在这时,灵堂沉重的雕花木门被“哐当”一声,粗暴地推开。
刺目的天光涌入,勾勒出一个高大魁梧、身着崭新玄色蟠龙侯爵蟒袍的身影。
正是新晋武威侯——南承武。
他身后,赫然跟着几名南昌太生前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和将领。
这些人此刻低眉顺眼,簇拥在南承武身后,姿态恭敬。
南承武龙行虎步,踏入这属于他父亲和他嫡兄的灵堂,脸上没有丝毫悲戚,反而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扬眉吐气的倨傲与志得意满。
崭新的蟒袍在烛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刺得南承嗣眼睛生疼。
他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南承嗣,又瞥了一眼供桌上父亲的牌位,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径直走到供桌前,没有上香,没有行礼,反而伸出穿着侯爵云纹官靴的脚。
看似随意地、却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一脚踢翻了摆在最前面、盛满新鲜供品的青铜祭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