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透过窗户看到贾东旭从东厢房出来，他一回来，就轻声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很顺利，许大茂那边说没问题，至于钱的问题，我师父已经替我解决了。”
贾东旭掏出口袋里的大团结，秦淮茹双眼放光的接过去数了数。
秦淮茹愤愤不平道：“两百，这么多？许大茂也太黑了吧？”
贾东旭摇头道：“你不懂，这事让许大茂办，他家在这，至少三德和尚跑不了庙，再说了，咱们认识的人里，除了许大茂能办这事，还有谁能办？”
秦淮茹有些舍不得的将大团结还给了贾东旭。
“是啊，许大茂这家伙歪门邪道的路子多，这事除了他，其他人咱们都指望不上。”
譬如对面的何家，秦淮茹也想和于丽搞好关系，可惜对方除了表面客气外，其他的从来不松口，生怕他们老贾家要占老何家便宜似的。
至于隔壁93院的老常家，那更是高攀不起了，不到要命的时候，他们是绝不会浪费掉那点多年邻居的香火情。
夫妻俩小心翼翼的温存了一会后，就熄灯睡觉了。
时间一晃来到了1973年的6月底，红星中学的高三学生们毕业了，但是他们却没有毕业后不用再学习的开心，因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如果他们不主动，知青办的工作人员就会到他们家里动员他们下乡插队。
棒梗背着军绿色的挎包，无精打采的走在胡同里。
“咦，棒棒你逃课了？”
棒梗扭头一看，常婉竹骑着自行车从后面过来。
他看着对方身上的绿军装，面色一沉道：“常婉竹你是不是傻，我今天毕业了。”
他说完从裤包里取出自己的高中毕业证，一张大奖状，并对常婉竹嗤笑道：“你有高中毕业证吗？你连高中都没读过……”
“哎呦喂，你丫吃了枪药了吧？敢跟姑奶奶龇牙咧嘴的，是不是皮又紧了，要不要姑奶奶帮你松松？”
常婉竹面露兴奋的将自行车往旁边一丢，撸起袖子朝棒梗走来。
“常老五，哥们儿今天不和你一般见识，你给我等着……”
棒梗脸色一变，想起以前的悲惨回忆，突然觉得全身各处都疼，连忙退后两步，转身就跑。
“呸，没种的东西，姑奶奶都懒得削你！”
常婉竹朝地上呸了一口唾沫，扶起地上的自行车，风驰电掣的离开了，路过逃跑的棒梗时，还对其做了个鬼脸，吓得对方一愣一愣的。
“呸，不就是有个好大哥嘛，神气什么？”
棒梗看常暗竹已经走远，松了一口气后，想到常婉竹和他同龄，居然都已经是军队里的干部了，顿时嫉妒的面部扭曲起来。
再想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爹有没有给他安排了工作，如果没有的话，他就从城里人变成了一个土里刨食的乡下人了……
棒梗一想到平日里看见的那些进城农民的模样，心里就无法接受自己下乡插队。
曾经在学校里无忧无虑的少年，在毕业后的这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差距。
有些人一出生就在天上，有些人却要在泥泞里挣扎一辈子。
这一刻，棒梗似乎深深体会到了社会的残酷，心里涌起对地位的极度渴望。
“我要留在城里，我要当大官……”
棒梗握紧了拳头，眼里浮现熊熊的野火。
“妈，我爸什么时候下班？”
“棒梗，学校那边毕业了？”
“喏，这是毕业证，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棒梗将高中毕业证递给了秦淮茹，对方喜滋滋的看了看，被一旁的贾张氏一把抢过去。
“我家乖孙真了不起，都高中毕业了，老贾啊，咱们老贾家总算出了个文化人啦，淮茹，东旭给棒梗安排了什么工作？”
秦淮茹脸上笑容一滞，有些不自然道：“妈，我就是妇道人家，棒梗工作这事是一大爷和东旭他们男人考虑的事。”
“是吗？”
贾张氏看着秦淮茹，质疑道：“你们两个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秦淮茹打了个哈哈道：“哪能呢，家里就那么点事……”
棒梗见她们喋喋不休的，声音提高一度道：“妈，我爸什么时候回来？”
“你急什么，你爸知道你今天毕业，中午会早点回来，你看，妈给你买了你爱吃的鸡和猪肉。”
棒梗去厨房看了一眼，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当即催促秦淮茹快点做饭。
“今天家里估计要鸡飞狗跳了。”
贾东旭骑着自行车，在胡同里穿梭，今天上午他没上班，请了半天假去了趟知青办，找到了许大茂安排的人，对方见到他，二话不说，拿出一个申请表就让他填，燕京周边地区随便选。
现在盖着公章的插队通知书就在公文包里，棒梗看到后应该能接受吧？
当贾东旭的身影从胡同口出现时，蹲在大院门口树下的棒梗一跃而起，冲到了他的面前。
贾东旭一看这架势，心里一咯噔，这小子今天怎么表现的这么急迫？
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的，毕竟这一个月来，贾东旭和秦淮茹已经不止一次暗示过对方，工作名额很难找，要做好随时插队下乡的准备。
棒梗一把抓住自行车的车龙头，急切道：“爸，我的工作有没有着落？”
“这个，棒梗啊，你也知道我们家就是小门小户……”
棒梗闻言双眼一瞪道：“您的意思是，我得去插队？”
贾东旭见事已至此，也就不再遮掩了，大方承认道：“没错，不过你放心，我给你安排工作的能力没有，但是给你安排了一个离家近的好地方。”
最后一句话他是压低了声音，本以为棒梗会接受，甚至还拿出插队通知书递给了对方。
棒梗双手颤抖的接过通知书，他看着上面自己的名字，还有最底下的公章，突然大喊一声：“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说过要去插队了吗？”
啪！
贾东旭低声骂道：“混账，这话能乱说吗？”
贾东旭说完看了看胡同里，还好，大热天的，中午胡同里没人。
棒梗捂着嘴巴，恨恨的看了一眼贾东旭，捏着插队通知书掉头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