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尖锐的示警，如同一根针。
瞬间刺破了刚刚缓和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
全都聚焦到了那个分茶的学生和其中一个茶桶上。
只见一名穿着普通儒衫，贼眉鼠眼的男子。
正欲将一个纸包丢入茶桶。
被身旁一名科学院的学生死死抓住了手腕！
那男子脸色剧变。
另一只手竟从袖中摸出一把匕首。
凶狠地刺向科学院的学生！
“小心！”
惊呼声四起。
然而，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发生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
另外两名看似文弱的科学院学生如同猎豹般扑上。
一人精准地扣住他持刀的手腕。
反向一拧。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匕首当啷落地。
另一人则一记干脆利落的扫堂腿。
那男子顿时重心不稳。
被死死按在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配合默契。
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战卒！
按住男子的学生从他手中夺过那个纸包。
高高举起。
对周围的锦衣卫朗声道：“人赃并获！”
瞬间，全场死寂。
一股寒意从数千举子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下毒！
这已经不是科举舞弊，不是意气之争了！
这是大规模的谋杀！
如果这包药真的进了茶桶。
他们这数千人，有一个算一个。
谁能逃得掉？
到那时，东长安门前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那将是动摇国本的惊天大案！
想到这里，无数人面色惨白。
双腿发软。
后怕得浑身颤抖。
他们看向那几个被科学院学子轻松制服的歹人。
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庆幸。
周志新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最后落在了面如死灰的王启身上。
他没有再用扩音喇叭。
但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诸位，看清楚了吗？”
“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公道’！”
“煽动我等自相残杀不成，便行如此歹毒的下三滥伎俩！”
“他们要的，根本不是什么科举的公平！”
“他们是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是要用我们数千颗人头，来点燃一场泼天大火！”
“烧毁我大明的根基！”
周志新的声音陡然拔高。
字字如刀。
句句诛心！
“王兄！你现在还要公道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公道吗？！”
“我……”
王启张了张嘴。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身体筛糠般地抖动着。
脸上血色尽褪。
他不是傻子。
他稍稍冷静，终于意识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
一枚被人用完就扔，甚至可以随时牺牲掉的棋子！
一旦下毒事发。
他这个带头闹事的人，就是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的！
“拿下！”
锦衣卫张百户此刻的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他挥手下令。
几名锦衣卫立刻上前。
将那名下毒者和他身边几个形迹可疑、试图趁乱逃跑的同伙。
全部用镣铐锁了起来。
张百户大步走到周志新面前。
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原本的轻视和戒备，此刻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赞叹和佩服。
“周会元，幸亏你们早有准备。”
他沉声道：“否则今日后果，不堪设想！”
周志新拱手道：“侯爷教导，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我等只是遵照侯爷的吩咐，做了些许防备，不敢居功。”
又是广智侯！
张百户心中巨震。
对那个素未谋面的陆知白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不仅算到了敌人会煽动闹事。
连敌人会用下毒这种阴损后招都算到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智计！
他不再多言。
转身对着所有举子厉声喝道：“今日之事，陛下早已洞悉！”
“尔等被人当枪使，险些酿成滔天大祸！”
“念在尔等皆是初犯，陛下仁慈，暂不追究！”
“但！”
他话锋一转，杀气毕露。
“此案主犯、从犯，一个都跑不了！”
“锦衣卫奉旨查案，定要将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说罢，他一挥手。
“带走！”
几名罪犯被锦衣卫如拖死狗一般拖走。
其中一人经过王启身边时。
忽然怨毒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让王启魂飞魄散。
随着罪犯被带离。
一场惊天风波，终于落下了帷幕。
那些之前还喊打喊杀的举子们。
此刻都低着头。
脸上火辣辣的。
羞愧得无地自容。
他们看着皇家科学院的学子们。
继续有条不紊地为伤者包扎。
分发着已经确认无毒的热茶。
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是差距。
当他们在被人当猴耍，为了虚无缥缈的“名额”打得头破血流时。
人家想的，却是如何识破阴谋。
如何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如何为君分忧。
这等胸襟，这等担当！
“周……周会元……”
一名南方的学子，脸上还带着伤。
他犹豫着走到周志新面前。
深深一揖。
“在下之前，多有得罪……今日之恩，没齿难忘！”
“我等……我等也知错了！”
“皇家科学院，我等……服了！”
一人开口，便有百人附和。
之前那些叫嚣得最凶的，此刻头也埋得最低。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输得不冤。
他们输的不是才学。
而是格局。
是人心。
公主府内，花木扶疏。
与东长安门刚刚平息的血腥和喧嚣，恍若两个世界。
陆知白端坐堂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一杯尚温的清茶。
他神色平静得不像话。
一名亲卫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语速飞快。
“侯爷，东长安门……平了。”
“周会元以德服人，而后人赃并获，当场拿下了下毒的贼人。”
“宫里来人了，陛下召您即刻进宫。”
陆知白“嗯”了一声，将那杯一口未动的茶轻轻放下。
“知道了。”
仿佛这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写在他的剧本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