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他们已经不去聊什么方金了。
说到底不过是个平民,稍微给点面子就行了,他们能来赴宴,主要是给陈家面子,还有些人是想搭上三公主。
于是接风宴居然又其乐融融起来,身为主角的方金已经无人问津。
他并不在意,一个人坐在席位,自酌自饮。
方南枝看向大堂伯,有些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方金向来心思多,应该明白苏熙然的虚情假意,那他演父女和睦,是想得到什么呢?
苏熙然也很怪,为什么会配合。
很快,她就知道原因。
宴席过半,苏熙然亲自上场,说要舞一曲,彩衣娱亲。
舞步从软绵绵到坚定,辗转腾挪间,身段灵巧,处处讲究。
起码方南枝看的挺认真,她没学过舞,但也能看出好坏来。
“苏姐姐未出阁时,确实才名在外,其中惊鸿舞,更是名动京城。”
靳晓燕看她感兴趣,跟她解释。
“不过她成亲后,倒是很少再跳,毕竟身份不同了。”
方南枝挠挠头:“晓燕姐姐,你们京城的姑娘,都要学这些吗?姐姐也会跳舞吗?”
“嗯,差不多琴棋书画舞、女红都要学,不过多数只懂不精,但凡有一两样精通的,就足以扬名了。”
靳晓燕笑着道:“我呢,其他都平平,只有棋术尚可。”
说是尚可,肯定是绝佳了。
“晓燕姐姐,你好厉害啊。”方南枝星星眼。
她也学了棋,但实在平平,每次和兄长对弈都要输。
还和邓先生试过几次,后来被邓先生嫌弃太笨,不和她玩了。
“不算什么的,南枝妹妹你不是会医术吗?我听说你才情也不错。”
靳晓燕温和一笑。
“我那是安身立命的本事,和你们不同,晓燕姐姐,京城的贵女也要扬名吗?”
方南枝自从拜师邓先生后,一半时间学诸子百家,一半时间学琴,邓先生说,只有她懂了其中的情调,才能融入京城的贵人圈子。
其实她不太懂,但邓先生表示,不管她是否钟爱,但要会,不至于让人对牛弹琴。
“当然,这世上不仅男子需要扬名,女主也需要。”
“男子扬名,举孝廉,或者才名,要么为了前途,要么为了声望。”
“女子扬名,也是差不多路数,但目的嘛,为了嫁入高门,或者为了自保,还是前者居多。”
靳晓燕出身世家,且从小和姐妹们都由主母教导。
主母是个很……通透的人,她不会打压庶女,教了她许多。
靳晓燕是很尊重主母的,且她爱读书,不止读《女红》什么,四书五经也看。
书读的多了,理解的就多。
这天下,男子的仕途在建功立业,当官上。女子没有机会在这些当面建树,亲事就是仕途。
他们这样的人家,男女成亲,不能求情爱,要求尊重,求地位。
后宅斗争,和男子在外拼搏,也是差不多的。
方南枝蹙眉:“可姐姐这么好,不是因为姐姐本身就这么好,而是为了让未来夫婿满意吗?”
这和她所学的不同。
郑先生、周神医、邓先生,没有一个人教她,要学某样东西,以达到吸引男子目的的。
靳晓燕定定看她。
“南枝妹妹,我很羡慕你,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自在的。”
“你很有胆色,可以与男子们一样站在台前,而我,没这个底气。”
靳晓燕不自觉握紧了手。
方南枝伸手握住她:“怕什么,邓先生说过,想要改变什么,人只有站在高位,才有话语权,才能改变。”
“女子也可以站在高位。”
靳晓燕紧紧回握她的手,什么都没说。
只是心中并不平静。
一曲舞完,正是满堂喝彩的时候。
三公主赞赏点头:“好!”
“过来,本宫瞧瞧,总觉得今日看到人故人之姿。”
苏熙然压住心中的喜悦,上前几步,端端正正行礼:“多谢公主夸奖。”
“这惊鸿舞,二十年前,本宫瞧过一次,本以为世上再难有超过那人的,今日倒是瞧着你这丫头,舞的很传神呢。”
三公主目光柔和。
夫人们眼神交流,二十年前?
“三公主,可说的陈子曦?罪臣之女,她的一舞,哪配和苏姑娘比?”
有人开口。
方南枝眨眨眼,陈子曦是谁?没听过啊。
靳晓燕岁数不大,没经历过陈相一案,一时也没想起来。
三公主却摇头,不语。
倒是益阳郡主目光不动声色落在方南枝身上。
“说来巧了,今日我一见方姑娘,就觉得她眼熟,现在一想,倒有几分像陈子曦。”
人群嘈杂,不知道哪位夫人说的话。
“哦?”三公主故作诧异,将目光透过来。
方南枝一头雾水,不知道干她什么事?
钱凤萍敏锐察觉气氛不对,笑着开口:“夫人定是看错了,枝枝平日可嚷嚷着长得随她爹呢。”
没人接话,三公主似乎在沉思。
“嘭!”
方银重重放下酒杯。
他起身,虎背熊腰扫视一圈:“今日吃酒吃的高兴,要不本将军,也舞枪一回?为大堂兄助助兴?”
“二哥,别闹,你的枪可是杀人的。”
方铜故作一脸无奈,要把人拉坐好。
“杀人”二字一出,不知为何,在座的感觉背后升起凉气。
不等方金表态,有人打圆场。
“少将军,我等可当不起,来来来,继续喝酒。”
“是啊,喝酒,陈大人家的酒是一绝。”
话题就这么被揭了过去。
三公主面色微沉,一个刚得势的草莽将军,胆子倒是不小。
不过,不急,有些事欲速则不达。
有丫鬟给三公主添酒,只是手腕一转,袖口中匕首露了出来。
寒光一闪,丫鬟就要朝着三公主心口刺去。
离她最近的苏熙然最先发现,神情一慌:“三公主当心!”
说话时,她直接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