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以命作赌
凤筠心中一软，还真没舍得责备他：“行了……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去枫浦平乱一事吗？你别去，只要你别做傻事，我……”
“这算什么？命令？”他打断她的话。
凤筠一阵牙疼：“你吃了炮仗了？会不会好好说话？”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急，她按了按额角，平复着引起眩晕的酒劲，刻意哄着他，“不是命令……算我求你了，这样总行了吧？”
没想到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男人竟还是不知好歹。
“求我？你以什么身份求我？我好友的姐姐？”
居然又是拿她前几日的话来堵她！
凤筠恼羞成怒，瞪着近在咫尺的人，差点没忍住在他脸上咬一口。
她自牙缝里道：“怎么？好友的姐姐便劝不动你吗？”
段少允冷着一张脸，不为她的怒气所动：“不然呢？我决定的事，便是我母妃亲自来劝，也是劝不动的。好友的姐姐更是远得没边了，我凭什么要听？”
凤筠气笑了：“好啊……先皇去得早，你母妃眼下又不在跟前，照你的说法，就算她老人家在这，你也是不会听的……哦对了，你跟你兄长又不对付……合着这天底下就没人能管得了你了？”
段少允不再作声，只是一直红着一双眼睛盯着她看。
凤筠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直想把他脑瓜子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鬼东西。
“你瞪着我做什么？”
“没什么……”段少允收回目光。
他倒是不急着走了，甚至还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话罢了……”戴着扳指的修长手指摩挲了下骨瓷杯身，他语气闲散，似在闲聊，“说到能管得了我的人……我想想啊……”
他抿了一口灼人的酒液，将下巴支在手背上，做出思考的姿态，“这世上倒是有一个人……”
“谁？”
明知道答案未必是自己想听的，凤筠还是没忍住接了话茬。
果不其然，他的回答令她后悔自己多余问那一嘴。
“那自然是……我的王妃了。”
一时间，凤筠好似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要不说喝酒误事呢，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今晚怕不是做了那耍把戏的猴子，任他牵着走了？
这一晚上，她担惊受怕，苦口婆心，结果……他在这等着她呢？
现在看到他在那优哉游哉地喝酒，她就来气！
凤筠上前一步，夺下男人手中的酒盅，往小几上重重一搁，“你跟我说句实话，平乱一事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圣旨早就拟好了，明日便会宣读……你要不要去问问皓书，他在翰林院，想必知道此事。”
“好，既然不是在诈我……那就是在威胁我？”
段少允笑得颇有几分无赖：“威胁吗？你若觉得是，那便是吧……在你面前我什么筹码都没有，只有这条命。若以此作赌，能让你嫁给我，我愿意一试。”
明知对方性子要强，平生最不喜欢被威胁，但他自今晚撞见那一屋子男人围在她身边时，便早就失去了理智。
甚至可以说，他是出于绝望与不甘，主动放弃了理智。
破釜沉舟，以命作赌。
成便成了，若是不成，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筠儿，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我明知是死局还一定要南下吗？”他坐于榻上，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掌心，抬眸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睛，“我母妃留有一封先皇的遗诏，意图废掉当年的太子，也就是我的长兄，转而令我继承大统。以当时的局势，这封遗诏只会为我招来杀身之祸，所以母妃将其细细藏好，并未走漏风声，因此皇兄对此一无所知。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有这么一把刀一直悬于颈上，怕是这些年来都无法安然入睡了……不过，尘封多年，这封诏书总算是要派上用场了……”
凤筠瞳孔紧缩：“你的意思，难道是……”
段少允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是要用这封诏书，同皇兄做一笔交易。此次平乱，不过是我们两人达成各自目的的手段罢了。以凤家目前的境况，他绝不可能让你嫁给我。他想要诏书，也想要我死，而我想用军功换一个堂堂正正求娶于你的机会。所以我非去不可。”
“谁答应要嫁给你了？你……你怎么敢……”
“对，你是没答应，所以我才来威胁你啊。”
“你——！”
“我也曾自诩正人君子，自认有耐心能等你回心转意……只可惜，今晚我才明白，我怕是一直以来都高估了自己。你若肯等我，待我从枫浦回来……假如我还能回来的话，我便会当着整个朝堂的面向皇兄求一道赐婚的旨意。你放心，我有把握令他无法拒绝。”
“我若不愿呢？”凤筠问。
段少允的笑容里颇有几分挑衅，但也有令人难以察觉的落寞：“你若不愿，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他音量不高，却字字清晰，“我情愿死在枫浦，再不回来。”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寂静，落针可闻。
凤筠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在看着这世间最难解的一个谜题。
她曾认认真真地考量过，要和他重修旧好，但始终欠缺那么点契机、那么几分勇气，去坦然迈出这一步。
可偏偏他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非要逼她今晚给出一个答复，甚至半点退缩的机会也不给她留。
见面前的人红唇紧咬，一声不吭地瞪着他，显然一副气极怨极的模样，段少允心里终归是不忍。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她唇上几乎渗血的齿痕，语气柔缓，近乎哀求：“筠儿，你做我的王妃吧。给我一个念想。我保证会活着回来见你，再也不同你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