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长,这玩意儿邪门得很!”苏正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毒剂罐,罐体在矿灯的照射下,反射着幽冷的光芒,“结构比咱们见过的任何鬼子货都复杂,完全是另一种思路。”
李景荣接过毒剂罐,入手冰凉,仿佛握住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他仔细端详着罐体上的血红色字迹——“母巢·终链·唯一活口”,这几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他的心上。
“能拆开吗?”李景荣问道,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着火山。
苏正咧了咧嘴,露出一个苦笑:“拆是能拆,但得小心。这玩意儿里面机关重重,稍有不慎,就可能……呜呼哀哉!”
经过一番小心翼翼的拆解,苏正从毒剂罐内部取出了几块微型的金属片。
这些金属片上,刻着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编号。
“旅长,你看这里!”苏正指着其中一块金属片上的一行编号,“mK7……藏风坞?”
“藏风坞?”李景荣眉头紧锁,这个地名他从未听说过。
他转头看向刘远,“老刘,查一下,藏风坞是什么地方?”
刘远立刻从背包里掏出地图,借助微弱的灯光,仔细搜索起来。
“旅长,找到了!”刘远指着地图上一个偏僻的位置,“藏风坞,位于三县交界地带,是一片废弃的军用仓库群。抗战前,好像是阎锡山部队的一个军火库,后来被废弃了,现在是无人区。”
李景荣接过地图,仔细观察着藏风坞的位置。
这里地处深山,地形复杂,易守难攻,的确是一个隐藏秘密基地的理想场所。
“罐体的密封胶,送回去化验了没?”李景荣问道。
“已经送回去了,不过初步判断,好像是某种松脂。”苏正回答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旅长,我知道藏风坞!那地方我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孙大柱正站在人群外,神情激动。
“大柱,你知道藏风坞?”李景荣问道。
“知道!知道!”孙大柱连连点头,“十年前,我进山打猎,不小心迷了路,误入过那地方。我记得那里有个山洞,洞口用铁门封着,还有鬼子兵站岗!”
“鬼子兵?”李景荣眼神一凛,“你确定?”
“确定!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鬼子兵穿着黄皮,端着三八大盖,凶神恶煞的!”孙大柱肯定地说道。
“好!大柱,你立刻带我们去藏风坞!”李景荣当机立断,“卫国,你带战狼小队,立刻整装待发!目标——藏风坞!”
凛冬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发出呜咽的嚎叫。
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银白。
孙大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在山林中练就的本领,带领着队伍在茫茫雪原中艰难跋涉。
“这鬼天气,真是要命!”段鹏紧了紧身上的棉衣,忍不住抱怨道,“这雪越下越大,路都快看不清了!”
“闭嘴!少说两句!”周卫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注意警戒!”
“是!”段鹏连忙闭上了嘴,不敢再多说一句。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孙大柱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周卫国问道。
“不对劲!”孙大柱指着前方一片被积雪覆盖的山坡,“我记得以前这里有一条路,可以直接通往藏风坞,现在怎么没了?”
周卫国走到山坡前,仔细观察起来。
只见山坡上的积雪厚得异乎寻常,而且非常松软。
“这是……雪崩!”周卫国脸色一变,“有人故意制造了雪崩,把路给封死了!”
“鬼子真他娘的狡猾!”段鹏恨恨地骂道,“他们是想把咱们困死在这儿!”
“没那么容易!”周卫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困住我们,他们还嫩了点!”
他转头看向段鹏:“段鹏,你以前不是跟着老猎户学过如何在雪地里辨别方向吗?现在就看你的了!”
“没问题!”段鹏拍着胸脯说道,“包在我身上!看我的!”
段鹏从背包里掏出一把匕首,走到一棵树前,砍下一根树枝,然后将树枝插在雪地上。
他仔细调整着树枝的角度,然后又在树枝周围插了几根更小的树枝。
“这是什么意思?”一名战士好奇地问道。
“这是‘雪标’!”段鹏解释道,“是我跟着老猎户学的,在雪地里指示方向的办法。不同的角度,代表着不同的方向,只要跟着雪标走,就不会迷路!”
周卫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大家跟着雪标走,千万不要掉队!”
队伍继续前进,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
战士们手拉着手,艰难地在雪地里摸索着。
“妈的,这雪也太大了,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段鹏一边走,一边擦拭着脸上的雪花。
突然,他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滑去。
“小心!”周卫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段鹏的手,将他拉了回来。
“谢谢队长!”段鹏心有余悸地说道。
“注意脚下!雪地里行走,一定要小心!”周卫国叮嘱道。
不知走了多久,队伍终于来到了山口。
山口处,一堵巨大的雪墙横亘在眼前,将通往藏风坞的道路完全堵死。
“看来鬼子是铁了心要堵死这条路了!”周卫国看着眼前的雪墙,
“队长,现在怎么办?”段鹏问道。
“绕过去!”周卫国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就不信,他们能把所有的路都堵死!”
周卫国派了几名侦察兵,沿着山口两侧的山崖进行侦察。
没过多久,一名侦察兵跑了回来:“队长,我发现了一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住了,很隐蔽!”
“山洞?”周卫国精神一振,“带我去看看!”
侦察兵带着周卫国来到一处被藤蔓覆盖的岩壁前。
他拨开藤蔓,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很小,只能容一人通过,但却有丝丝热气从洞内冒出。
“这一定是通往藏风坞的通风口!”周卫国肯定地说道,“打开它!”
战士们用刺刀和手榴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洞口的岩石炸开。
周卫国带头钻进洞内,战士们紧随其后。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战士们打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向前摸索着。
洞穴蜿蜒曲折,越往里走,越是狭窄。
战士们不得不弯着腰,才能勉强通行。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洞穴突然变得开阔起来。
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库区,但却空无一人,只有一些被焚烧过的文件残片和倒塌的培养架。
“看来鬼子已经撤离了!”周卫国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暗道。
刘远从灰烬中捡起几片文件残片,仔细拼凑起来。
“旅长,你看这个!”刘远指着拼凑出来的一段文字,“终链失败,种子已散,唯余火种待启……”
“终链失败?种子已散?火种待启?”李景荣喃喃自语着,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们没想赢——他们想让我们永远防着。”李景荣眼神骤冷。
就在队伍准备撤离时,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突然从雪堆中爬了出来。
“别开枪!别开枪!”男子跪在地上,高声喊道,“我是田中康二!我愿意交出母巢原始配方!”
“田中康二?”周卫国眉头一皱,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是干什么的?”周卫国问道。
“我是731支队的外围研究员!”田中康二颤抖着说道,“我因为拒绝参与人体实验,被他们追杀,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
“731支队?”周卫国眼神一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田中康二从嘴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胶卷,递给周卫国:“这就是证据!这里面有全部‘归巢人’的激活码,还有剩余毒剂的埋藏点!”
周卫国接过胶卷,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交给李景荣。
李景荣接过胶卷,心中却并没有放松警惕。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李景荣问道。
“我……我是来赎罪的!”田中康二痛苦地说道,“我犯下了滔天罪行,我……我想用我的余生来弥补我的罪过!”
“还有呢?”李景荣追问道。
田中康二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还……还有一个人……山本一郎……他带着最后的菌种,去了……你们的俘虏营……”
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狠狠抽打着李景荣的脸,像一记又一记耳光。
田中康二的话如同惊雷般在耳边炸响——山本一郎,最后的菌种,俘虏营!
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在他的神经上。
信任,这个在战火中弥足珍贵的东西,此刻摇摇欲坠。
消息传回,李景荣的脚步几乎没有丝毫停顿,直奔战俘收容所。
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他却浑然不觉,只觉得胸腔里燃烧着一团无法遏制的怒火。
他要亲眼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档案室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纸张霉味。
李景荣粗暴地翻阅着近期的战俘转移记录,手指几乎要把纸张戳穿。
终于,他找到了!
三日前,一批“低危劳工”被调往后方垦荒队——带队干部,老韩!
“老韩……”,李景荣喃喃自语,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陈九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是陈九,是那个老地下党,那个他一直信任有加的同志,推荐的老韩!
而现在,档案上的资料赫然显示,老韩,真名不详,日军潜伏二十年的“灰线”总联络官!
李景荣猛地握紧了手中的枪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枪身的冰冷触感,似乎稍微平复了他翻腾的情绪。
他感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头顶,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凝固。
窗外,风雪呼啸,天地间一片混沌。
收音机里,正播放着鼓舞人心的战报,宣告着胜利在望。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曙光中,潜藏着如此致命的危机!
李景荣的目光落在桌上,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封未寄出的家书。
信封上的字迹还未干透,那是他写给家人的。
信中的一句话,此刻看来,充满了讽刺的意味:“若我不归,请毁我骨,勿信我言。”
“旅长,后续的垦荒队转移计划要不要……”参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却戛然而止。
李景荣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这漫天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