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嘉几乎呼吸不了，她只觉得浑身颤抖，眼前一黑……
紧接着脸上一疼，她被粗暴地按下吸氧面罩，呛鼻的气息鱼贯而入，她本能地抓住救命稻草，像一条卑微竭泽的鱼，大口大口贪婪地呼吸着。
混混沌沌间，她似乎听见了一个低沉而隐晦的声音：
“我的职责确实是救活你，但没有人规定——我不能在最后一秒才救活你。”
未等她反应过来，氧气面罩被拔开，粗暴的管子直接猝不及防地从口腔插到胃里，冰凉的液体迅速往嘴里灌。
原本就惊恐无比的姜一嘉，瞬间被涌上来的恶心感席卷，却手脚都动弹不得，整个身子被陆仕周死死按在急救台上，只能徒劳挣扎。
身上的力量一轻，她几乎是瞬间翻了个身，哇哇地吐了一地。
巨大的恐慌，让她也失了禁。
她从来……不曾被人如此粗暴地洗胃急救过……正当她惊魂未定地扶着急救床，准备爬下来的时候，却被陆仕周迅速按了回去——
手臂上，传来一阵冰凉。
“我刚刚说了，我才是医生，你的检查给没有结束，还要给你彻底查查药物残留。”
姜一嘉瞬间迷迷糊糊，瞳孔几乎涣散，浑身发出冷汗。
耳边，似乎听到恶魔般的低吟：
“绝望吗？”
“刚刚那种只能等死的感觉。”
姜一嘉在一阵又一阵的惊悚中，失去了意识。
迷迷糊糊间，她又再次被痛醒，强烈的刺痛感从背脊传来，她刚试图发出惊呼，又有冰凉的液体不容分说地重新灌入血液。
耳畔的低语再次传来：
“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
“只是，万一哪天再见面，你可千万要小心些，无论你身边走过的人、你面前放着的饭、甚至你吃的每一颗药……不管是什么，你都要小心了。”
“最好，也不要轻易闹自杀。不然，你可能会再次体验这种——本来不想死，最后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
……
姜一嘉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腰背几乎是锥心痛楚，好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戳进去，又狠狠抽离她身体的感觉。
相比于第一次做骨髓配型测试，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被推出急救室的时候，满头是汗。
不仅如此，急救台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姜妈妈原本是蓄势好眼泪准备扑上去哭惨，结果挨得太近，一不小心YUE了出来。
姜一嘉几乎羞愧地想要原地再自杀一次，她手指着陆仕周，试图向盛时许哭惨求助：
“是他……他……”
陆仕周摘下口罩，一脸从容坦然：
“病人吞食过量褪黑素，已完成洗胃与急救。对了，顺便说一声，医院最近针对有意闹自杀多次进医院的人群，特别推出戒断服务，经过身体力行的沉浸式体验教育，我想——”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姜一嘉，看得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应该，以后不会轻易闹自杀了。”
姜妈妈一边掩着口鼻，一边还试图狡辩着：
“这是姜姜，不是姜一嘉，我们才没有多次闹自杀……YUE……”
盛时许沉着脸走过去：
“关于沈秋紫的事情……”
陆仕周瞬间握紧了拳头，颤抖着，最终还是放下，只狠狠丢下一句：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
“带上你新的女朋友，去你们尊贵的专用病房，趁我还不想揍你的时候，赶紧滚！”
盛时许连忙解释着：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话音刚落，似乎记忆中的对话重叠——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哄完家里那个，来哄医院这个，盛总的时间和精力管理名不虚传，难怪盛氏长盛不衰。］
陆仕周只是鄙夷一笑，将姜一嘉的心电图、血液报告等等一沓报告都塞给了盛时许：
“自己有多混蛋，自己清楚。”
陆仕周头也不回地离开，姜妈妈迎了上去一顿絮絮叨叨：
“还好有盛总，不然我就要失去我的姜姜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嘉嘉了呜呜——”
“嘉嘉她真的好可怜，里的以前她每次急救的时候，都是有盛总守着，都会好得快一点。”
盛时许越听越烦躁，也越听越自责。
姜一嘉每次急救，都有他守着，有所谓的专属病房……
那，沈柒南呢……
他好像，真的混蛋到不能再混蛋了……
姜一嘉颤抖着想要起身：
“盛总，我……”
巨大的疼痛让她就着扶腰的姿势摔下了床，白色的裙子上一片污渍，看起来更狼狈了。
她羞愧得连忙拉着病床上的被单，裹着自己的身体……
盛时许皱着眉抬手示意。
保镖连忙戴了几层口罩，把姜一嘉连人带床单抬走了……
盛时许更加想念自己的太太了。
现在的沈柒南，会在干什么？
她会打开自己给她精心挑选的食物吗？会喜欢吗？她能感受到，自己想要认错的真心吗？
他心情复杂地走到一旁，点亮了手机屏幕，戴上耳机，声音调到最大。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铃铛声，熟悉的声音里面传来——
“沈小姐，您在家吗？听易宛说你不太舒服，我带了份炖汤给你。”
是温路尘的声音！
他去找她做什么？！
还给她送炖汤？！
盛时许瞬间眸色一沉，拳头暗暗握紧。
——
沈柒南的公寓。
温路尘正把送来的炖汤徐徐倒入碗中，上汤的颜色在暖黄的灯光中，格外温润，空气瞬间中氤氲着香气。
连小狗也从窝里起来，摇着尾巴在温路尘的裤腿蹭了又蹭。
沈柒南挣扎着从沙发坐起身，脸色并不好看：
“其实温律师不用那么麻烦的，您和易宛已经帮我找了这么好的房子，我已经很感激了……”
温路尘温柔地拿起汤碗吹了吹：
“你做完手术也没多久，现在不比在盛宅做太太，没人照顾。毕竟也是我和易宛把你带出来的，多照顾你一些，是应该的。”
温路尘将汤碗移到沈柒南面前，他的眼睛始终凝视着那汤：
“我母亲临走之前，也就只教了我这么一个手艺。”
沈柒南闻了闻香气，确实有一种熟悉的温馨感扑面而来，令她瞬间胃口大动：
“您的母亲应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温路尘的笑容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在她抛弃我和我的父亲之前，确实算是个温柔的人。”
沈柒南慌张地想要解释：
“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温路尘再抬眸时，已是眉眼温柔：
“没关系，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沈柒南低头正要喝汤，温路尘忽然像想起什么一样叫住了她，将之前她的遗嘱放在桌上：
“忘了提醒你，你的遗嘱……如果在你死亡之前，继承人已经死亡的话——”
沈柒南讪笑着接过那个牛皮纸袋，信手撕成了两半：
“那就直接作废吧。”
“这个世界上，我也没什么其他算得上亲人的人了。若是真的哪天不小心死了，就死了吧。那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好牵挂的。”
温路尘像是做了什么最终确认一样，点了点头，笑容看起来，倒是温暖和煦：
“既然这样，喝汤吧，快凉了。”
沈柒南再次拿起汤碗，地上的小狗不知怎的，难得不乖巧地反复扑腾着，拽着沈柒南的裙角跳个不停，引得铃铛一顿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