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请大夫,都是少爷跟林姑娘亲自上的。
但大夫在顾家进进出出,他们怎么会看不见。
眼下连少爷都跟县衙告假,留在家里侍疾,可见夫人的病情定然不容乐观。
林嫦儿倒是想告诉他,你们夫人没事。
但这话肯定不能现在说,她拿着蒲扇,对着小炉子的通风口扇了扇,语重心长说:“六子,你听过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吧?”
六子点头,脸上写满“这跟夫人的病有关系吗?”这种疑惑,“姑娘,您如何能肯定?”
林嫦儿笑了笑,“都说了否极泰来了,夫人的病虽来势汹汹,看着凶险,但肯定是能渡过这一关的。”
“其实身体上的病痛较之于心里上的病痛对人的折磨,实在不足一提。”
“你想啊,你们夫人好不容易从京城那个牢笼里出来了,看到了外面的天高海阔,体会了一把真正的自由,这真正的好日子还没正式开始呢!你觉得她能甘心就这么……”
林嫦儿摊摊手,觉得后面的话不吉利,便没说。
六子倒是能意会,认同的点头,“可,可……”病来如山倒,心念真的能战胜病痛吗?
林嫦儿安慰他,“医学上有一支叫祝由术你听说过吧?”
六子点点头,虽然不太了解,但他确实听人说话。
林嫦儿用蒲扇给自己扇了扇风,“这不就结了?”
六子虽然不晓得他们林大东家为什么这么肯定,但夫人的情况,林大东家可比他们清楚的多。
她既然这么说了,他便信吧!
于是又烦恼起蔡娇娇来,直叫林嫦儿哭笑不得,“六子哥,你就不能让自己歇歇吗?成日愁这个,愁那个,再过几年,你可就要成操心的小老头了!”
六子听她这么一说,嘿嘿笑出声,忽然就没那么烦恼了。
另一厢,蔡娇娇跟着吴清丰来到吴夫人的住处。
还没进门呢,就闻到一股子药味。
等吴清丰在门口问候完毕,进屋去,屋子里的药味更浓,几乎快熏得她闭过气去。
蔡娇娇那手帕捂着口鼻,勉强格挡一些熏鼻的药味,但还是觉得举步维艰。
吴清丰就不一样了,仿佛坏了鼻子一般,快步走到床前,握住躺在床上的病人的手问候,“母亲,今日感觉如何?”
床上的人影动了动,顿时传来一阵“咳嗽”,好一会儿,才缓和下来。
跟着又想起一个有气无力的女声,“还是老样子,你今日怎又不去当值?”
吴清丰轻声回答:“母亲的身子要紧,儿子跟上峰告了假。”
床上的人叹息一声,“你这孩子,母亲的身体母亲自己知道,没什么大事,有嫦儿照料足够。”
“母亲……”吴清丰握着母亲的手,语气里满是歉意,仿佛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直接略过说:“母亲,您瞧,谁看你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侧身让开位置,叫蔡娇娇露出来。
吴夫人侧头,看到蔡娇娇的一瞬,先是愣了愣,继而露出一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微笑,“母亲常年待在后宅,这家中的晚辈也是相见不相识了。”
吴清丰贴心介绍说:“是姑母家的娇娇表妹。”
吴夫人闻言,恍然大悟,“是娇娇啊!转眼都成大姑娘了,犹记得上回见你,你才……”
吴夫人伸手比划了齐床头的高度,“才这么高!”
蔡娇娇还是第一次听吴清丰喊自己娇娇表妹,心里不由一喜,又听舅母还记得自己,更是心花怒放。
舅母没说错,她上回见舅母还是在五岁的时候,这都十年过去了,舅母还记得她,可见她在舅母心里一定是占据了重要位置的。
她捂着口鼻,挨着吴清丰身旁蹲下,浮夸道:“舅母怎么病成这般模样了?”
“娇娇听闻舅母才到这顾宅数日,莫不是这里的人怠慢了舅母?”
吴夫人摇摇头,发白的唇一张一合,“娇娇说笑了,顾家人都很好,是舅母自己的身子不争气。”
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闭过气去一般缓了缓了,才继续说:“话说,娇娇怎么会在这里?”
蔡娇娇撇了撇嘴,“不瞒舅母,表哥孤身外放,家母一向惦记的紧,早前那孩子上京城求告,表哥请了舅父背书,母亲听说之后,便问了舅父的意见,让娇娇来照顾表哥呢!”
吴夫人嘴角抽了抽,面上不显,心里却冷笑,他们吴家人,打的还真是一手好算盘。
祸害完她,还想来祸害她的丰儿。想得美!
还好她的丰儿不仅会读书,也是个有主见的。
嫦儿是个寡妇怎么了?
正直能干,善良但不伪善不愚善。
上的了战场,下得了厨房,还能给丰儿创造政绩。
靠的还都是自己,这不比京城那些,靠家世出位的贵女们强?
不过她虽然心里门清,但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出来。
吴夫人轻笑着,伸出手去握住蔡娇娇的,“叫你舟车劳顿辛苦了,只是你清丰表哥啊,就是块木头,除了会读书,不解风情的很,这些日子,叫你受委屈了吧!”
蔡娇娇:“……”这就成了?舅母这是答应了?
蔡娇娇喜出望外,正想说点好听的,让吴夫人开心开心。
却听吴夫人柔声道:“只,咱们吴家惯是京中大族,自来没有未娶妻先纳妾的道理。”
“娇娇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只这么不明不白做个房里人,总是……”
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吴夫人并没有把话说完,只是一脸抱歉,满脸怜爱的看着蔡娇娇,仿佛是想安抚她,又继续画饼说:“不过娇娇放心,等你清丰表哥娶妻后,舅母做主,让你做个贵妾,既不用掌管中馈,也无需为子嗣发愁,当然,吴蔡原本就是姻亲,等你清丰表哥的嫡子出生,总也要给你个孩子傍身的。”
吴夫人说完,自己先不适的干呕起来。
吴清丰虽然知道母亲是为了膈应蔡娇娇,但仍觉得,这些话语,属实可怕……
蔡娇娇自不必说,她瞪大眼看着吴夫人,这都说的啥?什么贵妾,她蔡娇娇怎么可能给人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