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望着空荡荡的锁链尽头,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
方才楚牧站立的地方只剩青铜锁链泛着冷光,连一丝气息都没留下,仿佛那人从未出现过。
“喂!你别走啊!”
他本能地喊出声,声音撞在剑身传来空洞的回响,惊得锁链上凝结的铜锈簌簌掉落。
可回应的只有巨剑劈开苍穹时,黑色气流穿过剑刃的呜咽声。
茫然在心底疯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衫,又抬头望向锁链延伸的无尽高处。
上方黑色云雾翻涌,隐约能看见青铜锁链缠绕着剑身上行,像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答案在更高处......”楚牧的话在脑海里盘旋。
凌震咬了咬牙,指尖攥得发白。
反正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该往哪去,除了往上走,好像没别的选择了。
于是深吸一口气,扶着冰冷的锁链站起身。
脚下的青铜纹路硌得脚心发疼,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踩在万年寒冰上。
他不敢往下看,只敢盯着前方锁链延伸的方向,一步一步往前挪。
可没走几步,身体忽然晃了晃。
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刚才下方的场景实在太吓人了,这会儿缓过来腿脚都变得有些无力。
“不行......”他喘着气扶住锁链,冰凉的触感让其清醒了几分,“得快点上去。”
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催促着,他渐渐加快了脚步。
起初是走,后来变成小跑,风声在耳边呼啸,青铜锁链被踩得发出“哐当”轻响,锁链上的古老铭文在他跑过时亮起微弱的青铜色光芒,又迅速熄灭。
跑着跑着,他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自己也这样拼命往前跑过,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停下。
可那记忆太模糊了,像水中的倒影,一抓就散。
“我到底是谁......”他边跑边喃喃自语,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锁链上瞬间凝成小冰晶。
上方的云雾越来越近,锁链也越来越陡,到后来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向上攀爬。
青铜锁链上的铭文开始变得密集,那些晦涩的符号在其眼前跳动,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他忽然觉得头有点晕,仿佛有无数破碎的画面在脑子里闪——横七八竖的尸体,染血的剑,还有一张模糊的、带着哭腔的脸......
“呃啊!”痛呼声。
凌震捂住脑袋蹲在锁链上。
那些画面太痛了,像针一样扎进意识里。
可就在这时,上方传来一阵更强烈的吸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凌震咬紧牙关,再次抓住锁链向上攀爬。
不管那些画面是什么,不管自己是谁,先到上面去,找到那个答案再说。
锁链还在无尽延伸,云雾就在头顶,而他的身影,正一点点消失在翻涌的雾气里。
“果然如此。”
楚牧的身影出现在凌震之前站立的位置,眸光带着几分复杂。
“即便没有灵魂,单凭这具躯壳里沉淀的本能,还是能支撑着你向上攀爬.......”
他望着锁链上那个踉跄却不停歇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能从尘埃里的奴隶,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地,你这副皮囊里藏着的韧性,倒比想象中更顽固些。”
话音微顿。
“就是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是对的。”
“经历痛苦的你加上我空白的灵魂碎片,是否能成为情绪单一之人。”
黑雾上方........
凌震脖颈青筋暴起,咬着牙使劲儿朝着上方攀爬,在上到黑雾之上后。
他的脑海里总是会闪过生前的一些记忆。
横陈的尸身、泣血的剑锋、哭碎的面容在脑海里反复翻滚。
每一次闪现都像有烧红的烙铁摁在神经上。
无力......每次都很无力!
好像命运的天秤总是在跟他作对一样,把所有的不幸都强加在他的身上。
他蜷缩在青铜锁链上,指节抠进锁链的凹痕里,指甲断裂的刺痛都盖不过那记忆里浮现的痛楚。
浑身的力气正随着记忆的洪流一点点抽离。
四肢软得像浸了水的棉絮,连抓住锁链的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打滑。
“嗬.......嗬........”粗重地喘息声。
经历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才爬到现在这个位置。
在其模糊的记忆里,好似过了好几年,又好像更久。
这让凌震整个人透着股浑浑噩噩的滞涩,仿佛连思维都被拉得迟缓,分不清此刻是清醒还是仍陷在漫长攀爬的幻境里。
“答案.......什么是答案......我是谁?”
“我在哪儿?”
“你又是谁?”
“谁在哭......我吗?不.....我才不会哭,那哭的哪个又是谁?”
“告诉我.......谁来告诉我!”
“我好难受.......我好难受啊。”
可就在这时,头顶的呼唤骤然变得清晰,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缠上他的魂魄,拉扯的力道几乎要将他从锁链上拎起来。
那呼唤里带着一种奇异的癫狂感又或者说是救赎感,与记忆的冰冷痛苦形成尖锐的对比,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更可怕的是,原本平静的虚空开始翻涌,墨色的雾气如同活过来的黑色巨龙,顺着锁链蜿蜒而下,狠狠冲刷在他身上。
每一次冲刷都像有无数细针钻进皮肉,凌震的皮肤瞬间绽开密密麻麻的血痕,旧伤叠新伤,血珠顺着衣摆滴落,在青铜锁链上晕开一朵朵暗沉的花。
他已经感觉不到冷了,只剩下麻木的痛。
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锁链、剑身、云雾都拧成一团,只有“往上”两个字在意识里烧得滚烫。
他用胳膊使劲儿蹭在锁链上,像野兽一样匍匐着向上挪,膝盖磨破了,手掌被锁链的纹路划得血肉模糊,留下一道又一道深可见骨的划痕。
不知爬了多久,额头忽然撞上一块冰冷厚重的东西。
凌震迟钝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是一根更大更加蜿蜒的青铜锁链。
其厚重的程度仿佛是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
上方还是一眼望不到尽头。
“怎么...还没到........”,绝望的呢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