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哲站在别墅门前,手指悬在钥匙孔上方,迟迟没有插入。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那股挥之不去的躁动——今天送进警局的那个马仔知道太多内幕,如果乱说话......
“操。”男人低声咒骂,揉了揉太阳穴。
西装袖口上还残留着码头的鱼腥味,混合着淡淡的硝烟气息。他下意识闻了闻衣领,确认没有血腥味后,才掏出钥匙。
钥匙转动的声音刚落,一股温暖的饭香便从门缝里溢出来。
“回来了?”方临珊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伴随着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
陈明哲闻声,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他轻轻带上门,将沾着夜露的外套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嗯,回来了。”应完,松了松衣扣,走向厨房。
方临珊背对着他,正专注的翻炒着锅里的青菜。她穿着他的旧衬衫,下摆随意的扎在牛仔裤里,头发松松的挽起,露出白皙的后颈。
灶台上的汤锅咕嘟作响,氤氲的蒸汽模糊了她的轮廓,却让这一幕显得更加温暖真实。
“洗手吃饭。”临珊头也不回地说着,仿佛背后长了双眼睛。
话音一落,他乖乖的走向了洗手间。
餐桌上摆好了两副碗筷,她已经先坐在餐桌旁等他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公司有点事。”他含糊的回答,低头喝了口汤。
方临珊一听,也没再追问,只是夹了块鱼肉放进他碗里:“尝尝,今天市场买的鲈鱼很新鲜。”
他点点头,心里却翻涌着不安。
那个马仔应该已经在警局接受审讯了。如果他说出实情......如果警方顺藤摸瓜......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玄关,那里藏着一把上满子弹的手枪。
“想什么呢?”女人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没什么。”陈明哲挤出一个笑容,又给自己盛了碗饭:“就是有点累了。”
临珊闻言,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向客厅。
见状,男人的心跳都漏了半拍——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是不是接到了警局的电话?难道警方已经知道她没死了?
想到这儿,他喉咙都有点发紧了,低头扒了几口饭,掩饰自己翻涌的情绪。
但方临珊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却是一条崭新的领带,递给他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是我从网上买的,先打开看了一下,所以包装盒坏了。”
下一秒,陈明哲便愣住了,筷子悬在半空中,一滴酱油顺着筷尖滴落在雪白的米饭上,晕开一小片褐色的痕迹。
他盯着那条浅灰色的领带,上面隐约可见细小的暗纹,在灯光下泛着低调的光泽。
“你......”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方才脑海中闪过的所有阴暗猜测——警方突袭、她又一次背叛、亡命天涯——在这一刻都化为了荒谬的笑话。
因为他的小警察根本没在怀疑他,而是在给他挑领带。
这不,临珊见他没反应,有些局促地晃了晃手中的领带:“怎么了?不喜欢这个颜色吗?店家说这个颜色百搭......”
可她的话都没有说完,就被这个男人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喜欢。”陈明哲声音闷闷的,下巴抵在方临珊的发顶:“特别喜欢。”
他贪恋的深吸一口气,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这条领带就像个温柔的陷阱,让他心甘情愿地往里跳。
小妞儿闻言,突然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直视自己的眼睛。
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嘴角微微上扬:“既然喜欢的话,那我就要问问题了。”她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新冒出的胡茬:“我的礼物可不是白送的。”
陈明哲身体一僵,方才的温情瞬间消散。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垂下眼睫,喉结不安的滚动了一下:“问啥呀?”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你刚才进门的时候,为什么心不在焉的?”
话音一落,他认命似的叹了口气,肩膀微微耷拉下来。转身走向落地窗,曼谷的夜色在脚下铺展开来,霓虹灯将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你还记得那个阿梁吗?”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玻璃,发出轻微的“哒哒”声。
问完又下意识瞟了她一眼,补充道:“应该记得吧,你还没穿帮之前,他可是你的马仔。”
小妞儿一听,瞳孔微微收缩:“他怎么了?”
“他把集团里一部分信息透露给了敌对者。”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手指在玻璃杯上留下一片雾气:“包括我们三个仓库的位置和安保细节。”
话音未落,女人倒吸一口冷气:“他是不是接触过……”
“全部“货物”的运输路线。”陈明哲接过她的话,眼神阴鸷。
一阵沉默。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方临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窗帘,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你把他怎么样了?\"
陈明哲突然转身,双手撑在她两侧的窗台上,将她困在自己与玻璃窗之间。
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威士忌香气:“放在以前,我会当头赏他一颗子弹。”
方临珊也没有退缩,反而仰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那现在呢?”
男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种野兽般的狠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挣扎。
他别过脸,有点不服气地瞄了一眼方临珊:“昨天我派人把他送去警局了。”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匿名举报的。”
“可我担心他会在警局里乱说话。”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尤其是关于你的。”
方临珊这才明白他整晚的心不在焉所为何来。阿梁确实知道太多内幕——包括她曾经卧底的身份,以及现在“已死”却仍活着的秘密。
如果这些信息被警方掌握......
“你怕我暴露?”她轻声的问道。
话音未落,陈明哲突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我怕你跑了。”
他的声音闷在她肩头,带着一丝丝几乎察觉不到的颤抖:“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
闻言,方临珊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回抱住他,感受到他紧绷的背部肌肉在自己掌心下微微颤抖。
天知道,这个在外人眼中冷酷无情的男人,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害怕被抛弃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