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李卯领着澹台琼将来意同李青天说了一清二楚。
李青天一听泛起难色,本来他还以为李卯只是过去看看,但谁曾想俩人是要上去领兵打仗。
他是觉得他能上,但李卯不能上。
他除去李卯算是孤家寡人,但李卯这么多红颜知己,还刚做了爹,冒不得风险。
但偏偏李卯说的也极有道理,这场仗要么打不起来,要么打的会相当轻松。
李青天陷入两难之地。
澹台琼在一边太师椅上坐着,将李青天面色尽收眼底,笑着道:
“爹,李卯他说这次不是不棘手?”
李青天苦笑道:
“唉,这西北以外穷山恶水的,外头那些蛮夷个个都是茹毛饮血的野人,跟大周北面那草原上的部族一个比一个残暴,你们上去带兵多半不适应。”
“而且又没磨合过,也是不成。”
“爹。”
澹台琼面若平湖,叫住李青天道:
“我澹台琼现今未曾打过败仗,也势必要将这次大获全胜当了我澹台家的嫁妆,当了儿媳我给您的敬礼。”
“这...”
李青天语塞,随后再说不出半个字,轻叹一声也就答应了。
李卯在一边听的稍显怪异,他爹不清楚,他还不清楚,这是抢着在宋若前头同他爹打点关系,让他爹撑腰当大妇....
三人谈罢,各自回去收拾东西。
澹台琼和李卯走的较为安静,只跟几个宅子里偶遇女子招呼一声,随后便匆匆跟着李青天,连同王府周遭五百亲兵到往凉州。
北州至凉州五百里,三四日的行程,但李卯的计策李青天已经书信一封吩咐过去,并不碍事。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凉州外三十里地开外,人似流云,缓缓没过干草地,乌泱泱一片。
匈奴连同高加索人已经行军数日,直指西北凉州城。
此时的匈奴还同高加索人一齐行军,肉眼可见满脸胡茬的魁梧汉子左右还可能夹杂几个白皮肤,高鼻梁的陌生面孔。
军队后方一处驻扎军营之中。
匈奴新王赫连哈赤大刀阔斧坐于虎皮正位,中间横亘一张条桌,上头摆着新烹的羊肋,正对首坐着一西方面孔的男子。
男子乃是高加索人来使,也作为督军同赫连哈赤一同联合对付大周。
至于那个顽劣二代,自是不可能亲自跟着军队过来,一是可能会出事,小命要紧,二是长途跋涉,哪有美人在侧,美酒在杯来的舒坦。
赫连哈赤笑得豪放,手里拿着一把弯刀剃骨头上的肉花吃,虽然面相同大部分匈奴模样一般,人高马大,满脸胡茬粗犷,尚袒胸露乳,但举手投足间又有些别样细腻,异于常人。
赫连哈赤用沾满油花的手将一丝贴骨肉刮在虎口上,递给高加索来使。
来使眼中有些嫌弃,但对首乃是一统匈奴各部族的新王,不敢怠慢,只好接过吃下,出乎意料的还挺好吃。
赫连哈赤笑道:
“这贴骨肉,可比什么大鱼大肉好吃,贵客可觉得如此?”
来使言简意赅夸了两句,随后切入正题道:
“赫连王,让我们军队打头阵,是不是有些不妥?”
来使怕说出来有什么歧义让赫连哈赤误会,又忙解释道:
“也不是说我们贪生怕死不敢冲在前头,但我们几万人不应该是前锋万余,后方坐镇万余?”
赫连哈赤笑意微凝,最后嘴角缓缓耷拉下去,微阖眼睑给自己添了杯酒,微微摇头道:
“贵客说这般话,也罢,既然你们想,那就让我们打头阵,你们去后边负责支援就好。”
说罢,赫连哈赤再不抬头,神色里头恰到好处露出几分“好心当了驴肝肺”。
那来使一看赫连哈赤这神色,心里道一声不好,觉得是不是自己弄巧成拙弄错了什么,或者说他们打头阵有什么好处,是这位匈奴王善待他们给他们的礼物。
这要是被他搞砸了,回去之后那二世祖知晓后定然要暴怒将他活活烹煮。
来使姿态卑敬几分,低头诚恳先扳回来一半说出去的话:
“赫连王,我们定然是要跟贵部同生死,怎么可能让你们打头阵,只是我们好奇为什么要全都顶在前头。”
“赫连王...可能给小人解惑?”
赫连哈赤叹息一声,摇头道:
“我的一番善意让贵使误解,心凉的很。”
“我本想着你我首次打大仗,要笼络感情,便想着送你们一份礼物,谁曾想被贵使曲解。”
来使被吊胃口吊的心痒痒:
“赫连王您说,小人只是疑惑,又哪里曲解赫连王的意思了?”
赫连哈赤又叹一口气:
“若是贵使想听,那我就说说。”
“咱们此次发军先打的,绝不是凉州城。”
“李青天铁骑威名在外,咱们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要循序渐进。”
来使见眼前这匈奴人连用两个成语,诧异抬头对眼前这匈奴新王不免刮目相看。
“咱们第一处要去的,乃是这两国交界处,先去打下这里。”
“两国交界处?”来使看着羊皮毡上的地图,他晓得这里匈奴许多部族跟大周都有商品往来,不说规模大,但是也来回养活两国不少人。
“这里,没有设防,没有城池,没有铁骑,可谓是谁先去,谁就能将其中物资,牛羊鸡鸭,乃至女人!”
赫连哈赤一握拳:
“收入囊中!”
来使眼睛一亮,眼底泛起些许贪欲,已经在忖度如何说服赫连哈赤让他们所有军队走在最前头。
至于到时候怎么抢,要不要避着匈奴人,不需多想,匈奴内部本就残暴血腥,他根本不用考虑。
“先到先得,所以这是我赫连哈赤送给贵邦的第一份礼物。”
“赫连王不要再说,是小人小肚鸡肠,现已解惑,望赫连王恕罪。”
来使连喝三杯烈酒,最后出了营帐调军。
赫连哈赤笑容缓缓消失,最后接过一旁父亲最疼爱的小妾递来的毛巾在刀面之上反复擦拭:“愚蠢的白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