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朗了。
他想告诉沈凉的是，方才这笔交易，虽然咱们看似赚了，实则最赚的人应当是那位中年摊主。
因为凭这位摊主的身份，单靠其自身机缘，恐怕很难得到这样一把品质绝对算是不错的宝剑。
加上他如今又是在万龙鬼市出手的，所以大概率此剑来路不正，极有可能是从某位背景很深的人手中偷来的、骗来的甚至是抢来的。
剑丢了，人家肯定会找。
找不到就不说什么了，可一旦寻得踪迹，找上沈凉门来，届时沈凉说自己是买来的，恐怕在没有实证的情况下，很难能让人信服。
如此，祸根便会自然而然地转嫁到沈凉身上。
进一步来讲，倘若沈凉因此丢了性命，日后死无对证，那摊主的脏污行径便算是彻底了结了。
老钱又补充一句。
“最好这把剑不是在附近这片地界巧取豪夺而来，否则能用得起这种兵器的人，背后倚仗一定不会太弱。”
何昭忍不住插进话来。
“梁深哥，我倒是觉得不必担心，你现在是咱们驭龙阁的客卿长老，背后有驭龙阁撑腰，试问方圆数千里范围内，有谁敢触驭龙阁的霉头？”
此时已经完全明白过来的沈凉，听了何昭的话，很想回上一句——
方圆数千里范围内，以前是没人能跟驭龙阁叫板，可如今不是多了个雷霄宗么？
但转念又一想，这把剑就算是那摊主巧取豪夺而来的赃物，大概率也不会跟雷霄宗扯上关系。
雷霄宗修炼的功法武技以及宗门弟子使用的兵器是什么，这些洛嫣都跟他大致聊起过。
雷霄宗用枪，而非剑。
那再顺着何昭的意思，方圆数千里范围内，除了雷霄宗，便再无他人能够与驭龙阁叫板了。
不是说沈凉仗势欺人，毕竟“客卿长老”的身份，不是他要来的，而是洛任之、洛嫣父女俩强加给他的，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是驭龙阁的一份子，更没想过披着这层虎皮，对外狐假虎威。
沈凉想的是，倘若后续在驭龙阁停留的时日里，真因为这把剑引来它原本的主人追究责任，只要对方对驭龙阁心存忌惮，那他就有机会心平气和地跟对方解决问题。
五十两六十两买剑花的银子，沈凉不在乎，到时候他只想不给自己徒添麻烦，大不了就把剑送还回去便是。
反正他此次外出游历江湖，满打满算不过三年有余。
在此期间，真就找不到一把合适的剑拿来用也无所谓，等他回到晋王府，凭晋王府的财力和资源，他想要什么样的神兵利器会没有？
况且他原本就没打算将这把极幽寒剑当作伴随自己一生的兵器，其作用，只是碰巧在今日这个节骨眼儿上，顺便买来当个过渡。
毕竟相比那几乎跟他本人等高大小的灰白巨剑，随便任何一把正常的剑，用起来都会得心应手许多。
至此，沈凉的想法就通透了。
他花了银子，一时间又挺喜欢这把剑，不如就暂时留在手里，等哪天“东窗事发”再和平解决。
万一老钱的猜测不对呢？
万一这把剑还真就是人家祖上传下来的呢？
这都说不好啊！
然而洛嫣却是把老钱的话听了进去，当即就要拉起沈凉的胳膊往回走。
“不行，好歹这万龙鬼市也是驭龙阁开办的，岂容此等小人借势祸水东引？平日里碰不到也就罢了，现在碰到了，咱们必须得找他要个说法！”
沈凉没跟着洛嫣走，稍加用力，反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
“咱们说人家祸水东引，可你有什么证据么？”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你问，人家还骗你，你拿不出实证，还想把剑退回去，这在人家眼中，便是坏了买卖的规矩，如此话风传出去，难道就不会影响驭龙阁的声誉了？”
“可……可是……”
洛嫣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她知道沈凉说得没错。
沈凉露出一抹宽慰笑容，把胳膊从洛嫣手里抽出来。
“行了，就先这样吧，如果真是老钱说的那么回事，等人家找上门来，我把剑还给人家就是了，又没花多少银子。”
见沈凉态度如此，洛嫣也不好说什么了，况且她的确觉得这把剑背在沈凉身上挺好看的，说让她退还回去，她也有点不情愿。
司小空从旁没好气地开口。
“六十两银子还没算花多少，咱们梁少爷当真阔气呦，怎么就不见你给我六十两银子，让我把欠你的账清了？”
“欠账？”
洛嫣等驭龙阁几人，纷纷疑惑出声。
说起司小空的欠账，沈凉虽心知自己是好心，可说出来难免会显得他太过坑人了，于是连忙打了个哈哈把话题牵扯过去，表示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众人聊此趣事。
买剑风波就此揭过，沈凉率先恢复脚步，带着众人继续走走看看。
差不多路途近半之时，那种第一次来鬼市的好奇劲就过去了。
这里的摊位上，看来看去，所售之物无非就是那几大类。
老钱用不上。
沈凉买过了。
司小空有他神偷师尊留下来的银扇兵器。
洛嫣、陈默四人，又都不修兵器，专修灵宠。
于是审美疲劳后，沈凉提出直接找个贩卖灵宠的摊位看看算了，如果今日碰不上什么好灵宠，那就不买也行，反正洛嫣开出的筹码当中，他最不在意的就是灵宠。
众人赞同，便又一起走出十来个摊位的距离，终于找到一个长桌上摆满瓷罐和蛇蛋的摊位。
走上木台，摊主是一名华发老人，身穿粗布麻衣，头戴蓑笠，看上去就跟一个山村里的普通老头没什么分别。
见有来客登门，老翁立马起身，含笑相迎。
“几位少侠可是驭龙阁来人？”
在驭龙阁的影响下，鬼市中卖马的说是卖马，卖蛇的却不说卖蛇，而是与驭龙阁门徒一样，称之为“灵宠”。
二者相比，“灵宠”听起来就显得高大上一些，如此也方便摊主卖上好价钱。
而一眼看出沈凉等人的来历，也不是这老翁多有眼见，关键在于此地江湖能够接触到的所有武修势力，包括散修，就唯有驭龙阁一家是会对这些蛇感兴趣的。
不然剑修、枪修之流，买蛇回去干嘛？
泡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