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小太监去喊了春蝉，也有去内务府喊总管太监的。
卫嬿婉得知消息以后，来水井旁边看了一眼，才发现被打捞上来湿漉漉的居然是海兰，她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有些肿大，春蝉扶住了卫嬿婉，担心的看了一眼，轻声道：“主儿，你还有孕，不用看这些。”
“不必了，春蝉。”
卫嬿婉看了海兰一眼，海兰昔日在咸福宫被高曦月那般对待，都没有求死之心，昨日在长信殿指责自己，天大的错都会等着海兰生下腹中孩子，是什么事情能让海兰跳了井？
“去，去个人去养心殿和皇上说一句，再去个人去慈宁宫说上一说。”
“走罢，不关咱们永寿宫的事，可别巴巴的往上凑去。”
“是。”
===
养心殿中的皇上得知了海兰的死讯，眼皮抬都未抬，此时他早已经虚弱，浑身还带着瘙痒，又加之连日来的朝堂之事和后宫之事全都堆在了一块。
他挥了挥手，轻声说道：“今年流年不利，后宫屡屡出事。”
“去命安吉大师好生做做法事，另外，免了六宫妃子去长春宫的请安便是。”
“是。”
进忠心内惊讶，皇上以往都会顾念着娴贵妃的感受，如今海答应没了，也只是按部就班，说话间丝毫没有提及娴贵妃。
看来经过凌云彻一事，皇上对着娴贵妃也不似从前了。这对永寿宫而言倒是个好事。
他下去当差，海兰的死讯传到了延禧宫中。
叶心知晓以后，却懊恼不已，自己不该在昨晚睡得那么死。
可主儿那般好的人，如何能万念俱灰，还不是因为娴贵妃娘娘？
主儿死的遗愿，应当是娴贵妃娘娘能去看上一看。
她着急起身，去求见了如懿。
如懿面前站着叶心，在得知海兰走了之后，她无助的环视了一圈延禧宫。
心中情绪复杂，一方面想起从前和海兰的情谊，一方面又责怪她不把人当人，害死了那么多人，李玉何其无辜？
她独自起身出了延禧宫：“叶心，随本宫去见你家主儿最后一面罢。”
恨也好，不甘也罢，海兰终究已经死了，还是要去看她最后一面的，今日有许多话也是要问问卫嬿婉的。
一路来到永寿宫附近，如懿看着海兰的尸体被小太监们抬起，上面还盖了一层白布，她掀开白布看了海兰最后一眼，平日里瘦弱的海兰，此刻却被这井水，泡的发白，还有些如同馒头，膨胀了开来。
她喉头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摘下发间的一朵绢花，放于海兰的身旁。
“叶心，你在这处陪陪你家主儿。”
叶心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一路走来的感情似乎要找个出口宣泄。
身为奴婢，什么都做不得。
如懿一路去了永寿宫，面无表情，永寿宫中的小宫女们见了如懿前来，入内急急通传卫嬿婉。
卫嬿婉捂着已经隆起的小腹，正坐在永寿宫的内室，盘算着之后的路子如何走下去。
听着如懿进来，她站起来了身子，如懿掀开了帘子入了内室。
卫嬿婉上前行礼：“嫔妾给娴贵妃娘娘请安。”
如懿自顾自的落座在了永寿宫的一旁座位上，看向了卫嬿婉：“令贵人，让无关人等都出去罢。”
“有好些事，本宫想和你聊聊。”
卫嬿婉只一个眼神，春蝉立即带着内室的小宫女们退了出来。
等人都走完了以后，卫嬿婉才笑着问道：“娴贵妃娘娘，你要和嫔妾聊些什么？”
如懿却自顾自的一边絮叨：“本宫一直都相信，情分二字做好了便成功了一半。”
“可今日来，看着令贵人你步步高升，皇后娘娘，慧贵妃，疯的疯，圈禁的圈禁。”
“细细想来，最后得利者似乎只有你罢了。”
卫嬿婉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小腹：“娘娘，这般说来，嫔妾倒是个有福气的。”
“令贵人，凌云彻到底和你有过一段情分，昨夜皇上下令施以宫刑，去那四执库当差，这一生都毁了。”
“你夜半梦回，可会有些许不安？”
“不安？”
“我为何要有不安？”
“我如今是皇上的妃子，凌云彻只不过是一个侍卫，我为何要不安，我与他本就应该是两条毫不相干的路罢了。”
“可是娘娘有不安，那是以何种身份呢？”
“娘娘不去顾念着入了慎刑司的惢心，不去想着为娘娘奔走的海答应跳了井，今日却来永寿宫和我说上这些？”
“这是为何？”
如懿蹙紧了眉，出言道：“令贵人，海兰已死，是不是可以一切都点到为止？”
点到为止？
卫嬿婉听到这句话捂住了小腹的手指一瞬间蜷缩紧，复又快速的松开。
“点到为止？”
“嫔妾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娴贵妃娘娘也不用将这些锅子全部都扣在嫔妾的头上。”
“凌云彻对娴贵妃娘娘的心思当真不知？”
“贵妃娘娘，嫔妾现在发现了你一桩子事，你总是不论有意无意，都牵动着这些男子的心，这是为何？”
“您身为后宫的贵妃，为何要去给旁的男子绣护膝？”
“您说您将情分看得太重，想走情分的路子，就好好将这情分二字进行到底便是。”
“不必来与嫔妾说教。”
永寿宫的内室顿时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如懿和卫嬿婉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如懿眼中有震惊，为什么卫嬿婉错了还死不悔改？
“本宫听闻，钟粹宫点火的那日，可心曾经来过永寿宫。”
“绿筠这样的人才起了求死之心，你敢说你没有掺和此事？”
卫嬿婉想起苏绿筠，看向如懿的眸子怒火喷之欲出：“娴贵妃娘娘！”
“那日是海答应带人前去钟粹宫围堵，海答应敢去一个妃位的寝宫这般做，仗的是谁的势？”
“刀子不插在自己身上不疼，嫔妾敢发誓那日嫔妾无愧于心。”
“娘娘你可敢？”
“你可敢发誓您真的如您说的那般，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么？”
“嫔妾为人是不那么冠冕堂皇，也不那么光明磊落，六宫妃嫔皆嘲笑嫔妾爬上了皇上的龙床，至少嫔妾敢对天发誓，嫔妾那日未曾。”
“宫中，向来不分对错，只分输赢。”
卫嬿婉说罢，便自顾自端坐在椅子上，垂下了眼皮不再理睬如懿。
如懿见卫嬿婉油盐不进，顾念着海兰，起身去了长信殿。
卫嬿婉看着如懿去的是长信殿方向，这个娴贵妃，为何不去为惢心求一求。
惢心都是被她所累才进的慎刑司，她倒好去了长信殿。
按照自己对海兰的了解，海兰将她和如懿的情分看得太重，她能这般跳井，除了如懿还能有谁？
海兰也蠢，平白的惹了一身骚。
思绪片刻，她起身去了永寿宫耳房中，看了看镧心。
镧心还在，春蝉还在，真好。
一定要护住对自己好之人。
===
养心殿中的皇上头晕目眩，却又听到了一件大事。
京都城门外，来了一群长江流域和黄河流域的百姓。
递上了一张万人血书的绢布，这声势太过浩大，有官员上了折子。
连同万人血书的绢布一道呈上来的还有一袋大米。
当这些东西呈现上养心殿桌案的时候，皇上看完了绢布内容。
上面写着的是黄河流域，长江流域，张无垢的功绩。
百姓的言辞恳切，说皇上用人慧眼，才有了这些年黄河两岸，和长江两岸的富饶景象。
这一袋大米是两岸居民亲自长途跋涉送到京城，想让皇上看看，治疗水患以后的盛景。
里面记录着，张无垢如何亲自在下暴雨之时，为灾民办理实事，又是如何帮灾民转移财产。
“吾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