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烨上前一步，“主子，大主母消失的地方没有打斗的痕迹，身边都是高手，奴才觉得或许是大主母主动请求更换了回家的路线。”
柳静姝身边有几个是裴江雁派去的顶尖的高手，倘若有人想要劫车不可能什么痕迹都没有。
裴江雁抬头，便看见了站在澜月阁门口的裴晓芊，她手中端着一壶酒，心事重重，刚才乘烨的话她都听见了，她没想到自己就要离开京城，母亲竟然连面都不想见。
裴晓芊，你还是高估了自己。
“晓芊。”乘烨接过裴晓芊手中的酒，将她迎了进来。
裴晓芊从进来一直没有说话，一杯杯的喝着手中的酒，她难以排解心中的苦闷，什么话都不想说。
裴江雁很是担心，自己询问了几次她都没有开口，只能一杯杯的陪着裴晓芊喝酒。
“兄长。”一个时辰后她终于开口，看着外面的圆月，竟笑了起来，“你看外面的月亮，多圆啊。”
裴江雁顺着目光看去，附和道：“是很圆。”
“兄长，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爬到屋顶上一起看月亮。”
裴江雁神情放松下来道：“我还记得妹妹喜欢吃五仁月饼，可是母亲不让多吃，妹妹还哭闹了好一阵。”
他轻叹一声，“现在回想起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说着，裴晓芊眼神示意的看了看屋顶，裴江雁轻笑的点了点头。
与小时候不同，裴晓芊功夫了得，上屋顶的时候甚至比裴江雁还快些，裴江雁想要上前护住她，竟然还有些跟不上。
“妹妹现在功夫了得。”裴江雁坐在裴晓芊的身旁，递给她刚才那壶酒，“京城名门贵女里，你的功夫当属第一。”
裴晓芊举起酒壶，碰在了裴江雁的酒壶上。
“兄长赞誉，你的功夫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曾经也是名动京城。”
二人陷入沉默，一会儿后裴晓芊开口道：“兄长，母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裴江雁一愣，“为何会这么问，你我都是母亲的孩子，母亲怎么会不喜欢你。”
裴晓芊叹气，她不知该如何说起，可是她总觉得得不到母亲的关心，觉得自己比不上裴江雁那样耀眼，年少及第是那样的风光。
她有时候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柳静姝的女儿，为什么会在她最需要母亲的时候，她选择了放弃裴家的一切，不顾一切的前往万佛寺，会不会只是因为不想看见自己。
她不敢继续想下去，麻痹自己享受着身为裴家嫡女的荣耀，可是现在就要离开京城了，裴家的一切已经成为过去了，这辈子或许不会再回来了。
现在这些话，她只想亲自问一问母亲，可是柳静姝竟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最后一面都不愿见吗？
裴煊在恒轩阁的院子里，岳姌在一旁侍候着。
远远的，他看见了屋顶上的两个身影。
“官人，要不要派人去说一说。”
裴煊摇摇头，“明天晓芊就要离开了，今晚就随她吧。”
裴煊不说，可是岳姌看的明白，裴晓芊和亲这件事，裴煊难过极了，唯一的女儿，说穿了还是心痛，可是他身为镇国公，不能表现出难过的神情。
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裴晓芊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房中了，昨晚喝了太多了酒，还是被侍女叫醒的。
“大姑娘，该梳妆了。”
裴晓芊穿上了嫁衣，一只只珠钗、发饰，朱红色的胭脂，天已经大亮，可依旧没有母亲的消息。
外面开始放起鞭炮，这是皇帝的意思，即使人们都知道这是裴家迫不得已的事情，可依旧要表现出开心的模样。
裴晓芊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进了恒轩阁，按照惯例，她要拜别家人，瞧着母亲的位置上空荡荡的，她自嘲的笑了笑。
她身上的首饰太重，裴江雁上前将她扶起来，站定的那一瞬，他往她手中塞了一个字条。
裴江雁眼神里都是让她安心，她知道裴家是武将之家，身为裴家嫡女，北狄并不会将她如何，只要她愿意，或许一辈子都可以在北狄安然度日。
裴晓芊生硬的挤出一个微笑，她不愿让旁人想起来的时候，都是自己的愁容。
她在众人的注视下，在那些违心的祝贺声中，她上了马车。
裴晓芊掀起车帘道别的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母亲的身影，那人站在裴家人群的最后面，她看的并不真切，但是北狄的马车却是发动了，她呼唤母亲，可鞭炮的声音盖过她呼唤的声音。
挣扎间，一只珠钗落在了地上，人们争先恐后的去抢，淹没了裴家人的身影。
裴晓芊忍耐了这么久，最终还是在这一刻绷不住自己的心绪，大声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可是站在马车周遭的北狄队伍还是听见了。
“真晦气。”
北狄队伍里议论纷纷，没有一个人同情她的处境。
她哭的身体颤抖，忽然捏住了袖口间的字条。
她缓缓打开，里面写道：“晓芊珍重，他日我定率军将你从北狄接回来。”
这字不是裴江雁写的，是宋卿卿，她认出了宋卿卿的字迹，她不曾怪她，人各有命，不过宋卿卿能这么说，她很高兴。
“再见了京城。”
聚集在裴家门口的人群散去，裴江雁看见了柳静姝，他上前道：“母亲何时回来的。”
“就在刚刚。”
裴江雁垂下眼睛，“对不起，我没能护住妹妹。”
柳静姝轻轻拍了拍裴江雁的肩膀，“我知道你尽力了，裴家就算再厉害也无法与皇帝抗衡。”
她听见了裴晓芊要和亲的消息，眼见就要不能回来了，她临时更改了路线，还好看见了最后一面，她的女儿很漂亮，也很勇敢。
裴江雁看着母亲平静的神情，不禁想起了昨晚裴晓芊的问题。
“晓芊临行前，可说了什么？”
“晓芊很想你，她很希望能看见你。”
裴江雁还是没能如实出裴晓芊的话，想着二人可能今后不会再相见，何苦有这样的误会。
柳静姝没说话，默默良久，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裴晓芊离开的时候应当是怪自己的吧。
“对不起。”
她对着裴晓芊离去的地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