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是个魔方都市,街道以群山而建、高低错落,街道之间的落差很大。
田中重男走出了军统大院,弯弯绕绕的步行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一家杂货铺。
“老板,来两盒哈德门。”
田中重男在掏钱买烟的时候,将之前揉成一团的烟盒也顺带手的递了过去。
杂货铺老板迅速从田中重男手里接过钱和烟盒,揣入兜里,然后再从货架上拿了两盒哈德门递给田中重男。
田中重男拿了香烟就走。
整个过程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情报交接全在揉成一团的烟盒里。
当田中重男返回军统大院,返回自己的办公室。
带着一脸笑容,存苏掏出一盒哈德门拆封给老张派烟。
“老张,沈长官真是可惜了。”
田中重男掏出打火机给老张叼在嘴里的香烟点燃火,就试探性的问着。
他清楚老张是盯着他的眼睛,就算老张的回答带有欺骗性,他也能从中区分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谁不说不是呢,他对周副参谋长的闺女开枪,也就罢了,最多被罚俸。”
“但他居然敢对戴老板开枪,这就严重了!”
老张吸了口烟,冷笑,“这不,被关押在对付日谍的铁皮笼子里七天禁闭,能不能活全靠他自己的命数了!”
闻言,田中重男目光一凝。
他知道军统的禁闭分两种,一种是正常的禁闭室,另一种就是专门折磨犯人的铁皮笼子禁闭。
加上秋末的高温、干燥,铁皮笼子里白天的温度奇高。
到了晚上,温度又下降得很厉害。
犯人区卷着身体在铁皮笼子里,能扛过五天已经是奇迹。
军统的铁皮笼子禁闭,最高记录就是五天。
这个记录似乎还是意志坚定的西北人创造的。
现在沈逸要在里面扛七天,能生还的希望接近于零。
“沈长官是老板的爱将,估计会送水、送食物什么的,怎么可能让他白白死去?”
田中重男继续试探。
“吓,对老板开枪,没有老板的命令,谁敢对他徇私?”
老张似乎是个万事通的能人,“铁皮笼子禁闭沈逸的负责人是我的兄弟,老俞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守着,让你亲眼瞧个真切。”
老张,张得开,就是当初伪装小偷查看何承允专车的特务。
当时沈逸见他机灵,钦点的他加入铁门栓小组。
现在张得开受命和田中重男成为同办公室的同事,盯着田中重男。
他也清楚,田中重男已经怀疑他在盯梢了。
但田中重男没有点破,张得开自然不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暗战反谍么,就是在真真假假里欺骗与反欺骗,想赢就各凭手段了。
现在,张得开说的都是实情,就等着田中重男上套。
“那就没必要了,我就是可惜了沈长官。”
田中重男一脸的惋惜。
他有的是方法求证沈逸在铁皮笼子里禁闭,是不是存在猫腻。
军统,绝不是铁板一块!
很快,军统总部里就出现了今天早上沈逸枪击周秋兰、戴老板的最新消息。
沈逸被关铁皮笼子禁闭七天。
周秋兰因为是第九战区副参谋长的千金,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听说第九战区参谋总部为了这件事,还亲自打电话来质问戴老板,让戴老板十分下不来台。
有人为沈逸不值,更多的人对官二代周秋兰心存厌恶。
没有人敢怨恨戴老板,只是私底下很多人为沈逸不值。
但又有什么用?
周秋兰不仅没有受到浪费粮食、违抗军令的处罚,而且依然故我。
趁着今天没有日机轰炸,山城仅仅恢复了些许生机,这女人居然闹着要逛街。
戴老板还同意了。
特权阶级就是特权阶级,寻常人就算嫉妒也得受着。
中宫炮和过宫炮穿着便装,一脸的不情愿,但碍于戴老板的命令,也要领着便衣特务尾随周秋兰外出,进行保护。
现在的铁门栓小组,组长沈逸在铁皮笼子禁闭,以智力见长的巡河车在医院躺着,只有他们二人执行任务。
这让铁门栓小组一下就降低一大半的战斗力。
其实在暗中,这就是戴老板给老鬼接触周秋兰在创造机会。
甚至戴老板已经预判了,田中重男不会直接出面接触周秋兰。
当周秋兰出现在以往经常光顾的成衣店铺,店主蓉姐就迅速的上前接待着周秋兰。
对于周秋兰这种富家千金,蓉姐自然热情招呼,将她迎进了贵宾室喝着咖啡,翻着画册选服装。
只是周秋兰翻了一下画册,就扔在一旁,扭头透过窗户看着守在外面的中宫炮和过宫炮,脸上一阵厌烦,随手拉起了窗帘。
随后,一脸惆怅的周秋兰坐在椅子上开始发呆。
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个时候,刘慧蓉笑吟吟的推开房门,端着方糖进入贵宾室。
而后,抬手就在周秋兰的咖啡里加了一块方糖,笑道,“周小姐,你可有阵子没来了?”
“蓉姐,你真是好记性,还记得我喝咖啡的习惯。”
周秋兰惨然一笑。
刘慧蓉微微一愕,惊讶道,“周小姐,你今天的情绪似乎很不好,难道是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
闻言,周秋兰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沉默了。
其实她心里却在暗喜。
按照沈长官和戴老板交代,果然奏效了。
因为清早的事件,只要她摆出一副愁苦的表情,接触的人中有人刨根问底,不管是不是日谍,她都必须按照戴老板的剧本演下去。
刘慧蓉见周秋兰沉默,笑道,“周小姐不说,我便不打听了。”
还挺懂礼貌?
这种情况戴老板早有对策。
一家熟络的店老板,就算相互之间再熟悉,若是打听对方的隐私那么十有八九有目的。
但刘慧蓉突然不再继续追问下去,她只能继续按照戴老板的要求摆出一副愁苦的表情,和对方耗着。
熬到最后,对方是人是鬼,按照戴老板说的,必会显出原形。
“周小姐,其实呢,谁都有些不为外人道的苦楚。”
刘慧蓉微微一叹,“就说我吧,丈夫死在轰炸中,我只能苦苦经营丈夫祖上传下来的成衣铺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铺子就会毁在轰炸中,让我的生计全无。”
“有时候我真想没有发生这场战争,我的丈夫也不会死,这家祖上传下来的成衣铺子也不会被毁。”
“我的生活来源也不会断。”
说到伤心处,刘慧蓉居然嘤嘤哭泣。
周秋兰不由得动容,正准备控诉日寇的轰炸,就在关键时刻,她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戴老板和沈长官的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