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柳拂兰回过神来,下一秒,林瑶已然手腕翻转,手中长刀带着一抹冷冽的寒光,劈向了那已然化作了鬼侍的胡觉长老。刀锋破空之声尚未完全散去,一股更加强烈的气息陡然爆发!
就在林瑶出刀的同一时刻,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那一直隐藏在暗处、窥伺许久的目光,此刻似乎终于按捺不住!
“哪里来的邪魔,胆敢冒犯我玄音宗!”这声音似是一把淬了火的利剑,瞬间撕裂了笼罩天地的漆黑。
紧接着,悠远而沉重,带着岁月沉淀的古朴编钟声,穿透云层,穿透黑暗,浩浩荡荡地响彻天地。那声音仿佛拥有实质,一圈圈无形却无坚不摧的声波涟漪,自钟声源头扩散开来。
那笼罩着整个玄音宗的、如同末世般的鬼蜮天幕,竟在这编钟声中剧烈震颤起来。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反复切割,黑暗的天幕上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个破洞,第一缕、第二缕,直至万丈耀眼的阳光,如同破碎的琉璃般,透过那不断扩大的裂隙,猛地倾泻而下,照了进来。
高阶之上,那些被柳拂兰的鼓声暂时控制、此刻刚刚脱离控制、正本能地挣扎着向旁人扑去的鬼侍,他们的动作在接触到那扩散而来的钟声波纹的瞬间,动作戛然而止。一圈圈无形的声波如同透明的枷锁,将他们牢牢地困在了原地,再动弹不得。
柳拂兰一直紧绷的精神顿时一松,脸上是劫后余生余生的庆幸与感激。然而,当他下意识地瞥向身旁的林瑶时,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显然是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她。
虽说刚才她似乎是救了自己,但是显然柳拂兰自觉并不需要林瑶搭救,毕竟在他看来,那救星不过就晚了一秒出现而已,平白无故承了林瑶一个人情,柳拂兰心中显然很是不舒服。
随着那古朴的钟声在天地间不断地浩荡回荡,那幽暗的鬼蜮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然而,高阶上那些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玄音宗弟子,以及被无形声波禁锢、动弹不得的鬼侍身影,昭示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林瑶听到那熟悉的编钟之声,嘴角却不由得微微上扬,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冷笑:“很好,人来了。”
随着钟声抵达,一道身影亦破空而至,稳稳地落在众人视野之中,毫无疑问,来人正是聆夜。而在聆夜身后正是他的法器,那一排硕大的编钟。
聆夜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场面,并未多言,双手开始变幻起复杂的手印。随着他的施法,那原本带着沉重压迫感的钟声,竟渐渐变得轻柔舒缓起来,带着治愈之力,散播开来。一圈圈几乎肉眼可见的柔和声纹在空气中扩散,接触到这些声纹的玄音宗弟子们,紧绷的神色都随之缓和了许多。
那惠及所有人的带灵力的钟声自然也传到了林瑶的身上,随着林瑶下意识的将那灵力吸收,心中却猛地“咦”了一声,不过几个月不见,这聆夜的灵力似乎是更加浓厚了?!
林瑶无法修炼功法,所以对修行之事一直都是一知半解,以前遇到类似修真知识或者说常识的东西,大都靠谢桓臻给她解释。但即便如此,林瑶也知道一件事。修者越是修炼到了后期,修为提升的就越发缓慢。
就像升级一样,任何的等级在一开始的时候肯定是快且简单的,而越到后面越难,有可能99级升到100级这一级别所需要的经验灵力是从1升到98的总和都不止。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级别。
所以放在这里就很奇怪了,已经身在渡劫期的聆夜,他的修为要提升,应该是非常困难且缓慢的一件事才对,为何不过几个月不见,就能感觉到如此明显的进益??
林瑶思考间,柳拂兰绕过她走出大殿,带着众弟子单膝跪地向聆夜见礼:“劳烦太上长老紧急出关,救全宗上下于水火。”
聆夜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股超然物外的淡漠:“本尊既为玄音宗太上长老,受宗门供奉,看护宗门本就是分内之事。今日邪魔鬼道胆敢侵犯我玄音宗,本尊自当出手,你们皆是我玄音宗的弟子,不必介怀。”
随即聆夜他双手结印,再次引动周身灵力。这一次编钟声,带着更多的一种温和、细腻,带着淡淡暖意的灵力波动,如同春日暖阳,缓缓扩散开来,拂过每一个受到鬼气侵蚀的弟子。
那些玄音宗弟子只觉得浑身一松,先前是治伤止痛,这会儿,残留的阴寒鬼气仿佛被温水冲刷般,一点点消散无踪,疲惫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活力。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感激,纷纷再次拜倒:“多谢太上长老!多谢太上长老救命之恩!幸好有长老坐镇,否则今日我等皆难逃一死!”
感激之声此起彼伏,顿时充满了整个玄音宗内。
而就在这密集的感激声中,聆夜的灵力也自然地扩散到了林瑶身上。
林瑶惊奇的发现,在众弟子对聆夜救命之恩的感激之词源源不断中,那传到自己身上的灵力亦是有着几不可闻的变化。
就像是喝着同一杯水,明明一开始没什么味道,但是到某个时候起,却发现它开始有了一丝丝的甜味,而且味道越来越明显一般。
刹那间,林瑶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脑中轰然一声,无数疑点瞬间串联,豁然开朗。原来如此!林瑶不禁轻轻一笑,似是有些恍然,又似是自嘲自己居然才想到这一茬一般。
想通了这一切,林瑶再无半分犹豫。身形一闪,便已从大殿的阴影中掠出,稳稳地落在了高阶之上。
此刻,高阶之上,玄音宗的弟子们大多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敬畏中,半跪着向半空中那道身影行礼。唯独林瑶,与众不同的孤身站立着,瞬间便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这女子是谁?怎的如此大胆,见到太上长老也不行礼?”立刻有人按捺不住,低声抱怨起来。
“就是,就算她刚才侥幸救了几个人,可若不是长老及时赶到,她又能撑多久?长老对她的救命之恩,可比她那点小功劳大多了。如此不知礼数,真是岂有此理!”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柳拂兰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议论,心头一阵烦躁,这林瑶到底要干嘛。
一旁的贺令昶自是一直都看着林瑶,原本见林瑶在大殿内没出来,还想着林瑶还算懂事,知道这会儿不是说鬼修身份的好时机,便是不想行礼,一人躲在殿中也不失一个好主意。
谁知道林瑶竟是站了一会儿又出来了。贺令昶脸色顿时一沉,眼看着林瑶那显然要惹事的神情,贺令昶指尖灵光一闪,他准备给她提个醒让她别冲动。
却是没想到,不等那灵光飞至,林瑶却是抬手啪啪啪鼓起了掌。
这掌声在这肃穆的场合下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带着鄙夷、好奇,还是疑惑不解,都齐刷刷地转了过来,聚焦在林瑶身上。
林瑶无视了那些目光,掌声落下后,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人群的嘈杂,直抵每个人的心间,带着淡淡的嘲讽:
“好一出精彩的自导自演,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你养着那鬼修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全宗人都感念你的救命之恩,从而收集到足够多的信仰,来渡劫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