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启明」撕裂云层，卷起的寒风刮过舷窗，发出呜呜低响。
白韶然蜷在座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衣角，来回揉搓。
“凛疆城......”
她声音还有些发虚：“是不是特别冷？”
顾晟从窗外收回视线，目光落在她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嗯。”
他应了一声，终端屏幕的冷光映进他眼底，明明灭灭。
“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
前几天收回那阴影造物时，没留意到其上沾染的恐惧能量。
等反应过来，那阴冷已经缠了上来，搅得她昏沉了好几天，浑身都没力气。
连“映视之眼”这几天也无法使用，行动也跟着受了影响。
“领空已经封锁了。”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直接闯过去，会不会被拦下来？”
“不，我......换个法子进去。”
顾晟视线落回终端，指尖在上面轻轻一划。
凛疆城地势虽高，但也不是孤零零坐落在那儿。
周围延伸出去的道路不少，连接着许多附属城镇，沿途要塞、小据点密密麻麻。
至于能不能从这些地方摸进去......
他嘴角几不可察地抬了一下。
总有人才，能找到路。
............
“唔嗯~”
刚睡醒的茶薇慵懒地伸展身体。
她身上只松松垮垮地套了件顾晟的短袖。
宽大的领口滑向一边，布料随着动作绷紧，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连续几天风平浪静，载具里的气氛明显松弛下来。
连青岚也换上了更轻便的衣着，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让顾晟有些头疼。
他收回目光，没好气地扔过去一句：“注意点形象。”
——那俩大气球有什么好显摆的？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让这两位变着法子在他眼前晃悠。
明知道这几天一直在赶路，根本不会降落。
在载具里除了干瞪眼还能干嘛？
慕容怜折更是彻底，这些天完美践行两点一线。
一醒来就钻进驾驶舱，一待就是一整天，连个照面都难打。
那架势，活像是在躲着他。
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还是白韶然省心。
顾晟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的女孩身上。
得，又睡着了。
蜷在座椅里的白韶然呼吸清浅，脸色依旧苍白。
看来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
他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掠过她耳畔，一缕阴影悄然覆上，隔绝了所有声响。
茶薇缓步走到顾晟面前。
“怎么，不好看？”
她双臂交叠，将胸前的轮廓衬得更加明显。
顾晟眼角轻轻一跳。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青岚呢？”
他强行将视线转向别处。
“在后面吸收结晶呢。”
茶薇撇了撇嘴：“我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经过玲关城一役，青岚的能量阈值似乎又提升了一截。
“能量增长太快未必是好事。”
顾晟收起终端：“我可没准备突破药剂，不是每次都有灾难结晶给你们升阶的。”
“放心，离七阶还远着呢。”
茶薇侧过身，目光落在他身旁蜷缩着的白韶然身上。
“她怎么样？”
“需要静养。”
顾晟早已检查过，她体内没有能量残留。
但精神层面的损耗，只能依靠时间慢慢恢复。
两人的体质终究不同，他能硬扛，她可不行。
“哦......”
茶薇眨了眨眼：“那这回的事？”
顾晟回头。
“私事，我自己处理就行。”
她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
“不让我们下去转转？”
“下，但你们自己找地方玩去。”
顾晟朝驾驶舱方向偏了偏头：“去和怜折说一声，准备降落。”
下方，凛疆城的附属城市之一——
锈晶市的轮廓，已隐约可见。
————————
锈晶市郊，一片半废弃的仓储区。
锈蚀的金属棚顶在阴天下泛着哑光，空气里混杂着铁锈、化工品和湿泥土的刺鼻气味。
几台老旧的载具轮胎裹满干涸的泥浆，歪斜地陷在积水洼地旁。
三个男人聚在一辆黑色功能载具投下的阴影里，脚边堆着几只密封严实的金属箱。
“这批货可别砸手里了。”
穿着破旧外套的男人用鞋尖踢了踢箱体，发出沉闷的咚响。
“妈的，凛疆那边不知搞什么，说封就封。”
另一个裹着防风领巾的男人低声骂了一句，呵出的白气迅速消散在冷空气中。
“放心，我们等得起，城里的人也等不起。”
第三人掐灭烟蒂，随手弹进积水里：“最迟这一两天，里头肯定有人坐不住。”
寒风卷过，掀动棚顶一块松动的铁皮，哐当作响。
“这鬼天气，真不想在外头耗着。”
裹着防风领巾的男人烦躁地搓着手：“斯考特人呢？”
“外头还有一批，他昨晚去拿了。”
“操，这下我是真怕了，这么多货。”
“滴滴——”
通讯器突然响起。
“看，我说什么来着？”
掐烟的男人一把抓起来。
“生意来了。”
————————
公用停机坪上，「未·启明」缓缓落地，引来不少驻足的目光。
顾晟划完信用点，只带着慕容怜折和茶薇走下舷梯。
而青岚留在舱内照看尚未恢复的白韶然，顺便稳定自身的能量波动。
茶薇快走两步与顾晟并肩，慕容怜折独自一人默默裹紧厚外套跟在后面。
“真够冷的。”
茶薇呵出一团白雾。
“去城里买几件厚衣服，照顾好她们。”
顾晟简单交代完，转身就要走。
“——等下！”
慕容怜折喊住他，耳根微红：“我们......就一直等着？”
顾晟停下脚步，嘴角轻扬。
“怎么，不躲着我了？”
她立刻别过脸：“......才不是。”
他没再逗她。
“只是先去探探路，等我消息。”
黑色风衣利落一转，在寒风中划开一道弧线。
“最好的情况，其实是不用喊你们。”
没等两人细想这句话的含义，他已拐过街角，消失在锈晶市灰蒙蒙的街景中。
“真是......”
茶薇抱起胳膊，轻轻啧了一声。
她侧过头，发现慕容怜折还怔在原地，耳根透着一层薄红。
“还没缓过来？”
茶薇挑眉：“不就是看见——”
“哎呀，才不是！”
慕容怜折猛地回神，几乎是逃也似地朝城区走去。
再复杂的数据推演、再精密的仪器操作她都从容以对，唯独这种事......
反正她这几天只要一闭上眼，那画面就挥之不去——
晃动的发丝下，是不断起伏的雪白曲线。
每一次下落，都压向下方那片紧绷的阴影边缘。
还有随着动作若隐若现的笔直轮廓......
她用力摇头，试图甩开这些画面，脸颊却更烫了。
茶薇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牵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又不是小孩子了，早晚见得的嘛。”
她语气轻松，迈步跟上。
全然忘了是谁这几天变着法子在他眼前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