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您吸引了那名犯人的注意，先生。”
一名乘务人员快步上前，郑重地向顾晟道谢。
“举手之劳。”
他摆了摆手，目光却投向那个被押解远去的男人。
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确认——对方绝非临世人。
可那枚徒具其形的高仿戒指......哪来的？
总不至于真有哪个临世人闲得没事，仿造出这种戒指，还拿去量产售卖吧？
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列车的“故障”很快被排除，广播声再次响起，提示乘客们重新上车。
这一次，旅途再无波澜。
————————
祁明城狩夜总部。
胡处事望着桌上堆积的报告，眉头不自觉地拧紧。
“曙光城主动提出建立运输通道。”
“西部几个城市的推进进度迟缓，请求支援。”
“北部多城遭遇怪潮冲击，重建资源严重短缺。”
……
他抽出几份相对顺眼的批复了几笔，将其余的报告整理成一摞，推到一旁。
“怎么什么事都往我们这儿送？”
他揉了揉眉心：“他们就不会去找联盟中枢？”
“这不说明现在祁明城在联盟各城眼里不次于官方么。”
纪凝萱站在一旁，随手拿起一份报告扫了几眼。
“西部的推进......需要我去看看么？”
“用不着。”
胡处事摆了摆手：“他们就是缺乏绝境的磨炼，总不能事事都指望我们大老远过去顶上。”
他像是想起什么，语气里带上些感慨：“那小子也是会累的。”
纪凝萱眉头轻轻一挑。
“他人又不在，您说给我听做什么？”
胡处事也学着她挑了挑眉：“这不是建议你们年轻人多走动走动，放松放松嘛。”
他话里有话。
纪凝萱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您先忙，我休假去了。”
她没再接话，转身踩着利落的步子离开了办公室。
门轻轻合上。
胡处事望着那扇门，半晌，摇了摇头。
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叠文件——
最上方是几份来自北部地区的紧急报告。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几乎拧成一个结。
............
“又在操心哪里的事？”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不高，却让胡处事正准备翻页的手猛地一顿。
他缓缓转过身。
顾晟就站在落地窗边的阴影里，黑色的风衣几乎让他融进背景里。
“......臭小子。”
胡处事哼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多少真切的责备：“门是摆设吗？”
他上下打量了顾晟一眼，才又接上话，声调放缓了些：“身体没事了？”
顾晟随意抬了抬手，活动了一下肩膀。
“不是一般的好。”
他朝办公桌走了几步，步伐稳当，带着一种刚刚恢复活力、刻意舒展的轻松感。
胡处事花白的胡子几不可见地抖了抖，吐出三个字：“显摆样。”
他不再看顾晟，低下头，目光重新聚焦在文件上：“事情都处理完了？”
顾晟已经走到他对面，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顺手拿起几份报告翻看起来。
“应该说......是告一段落了。”
至少，元齐霄短时间内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胡处事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支烟。
顾晟的目光从报告上抬起，眼角微挑。
“准备研究研究灾难个体。”
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把它们清理干净。”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瞬。
这话要是传出去，怕是会在外头掀起不小的波澜。
胡处事正准备点烟的手顿在半空。
他掀起眼皮，眉头又一次挑高：
“你先过了杨教授那关再说吧。”
话音刚落，顾晟脸上那点轻松的神色瞬间消失，眼角倏地垂下。
“差点把他那边给忘了。”
他站起身，正要朝门口走去，却忽然想起什么。
“哦，对了。”
他回过身，从风衣内侧取出一束花，随手将它放在胡处事桌面左侧的空处。
“放你这了。”
他转身走向门口，只留下一句：“有事喊我。”
门再次打开又关上。
胡处事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束极具顾晟风格的花上。
他这才点燃一直捏在指间的烟，吸了一口，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
半晌，从喉咙里滚出一声低低的轻笑。
“呵......倒是可靠。”
————————
“这怎么......？”
杨海生拿着两份刚生成的分析报告，目光在两组数据间反复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他最终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一脸坦然坐在检测椅上的男人。
“你又吸收了一颗灾难结晶？”
顾晟稍稍坐直，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严肃：“当时不吸，我就真死在那儿了。”
这倒不是假话。
要不是当时强行吸收了“沃达克”的那颗结晶，他的身体可能就碎在那里——
字面意义上的。
他轻咳一声：“所以......这次检查结果怎么样？说点我能听懂的。”
杨海生眯起眼睛，没回答，只是“啪”地一声将两份报告随意丢在金属桌面上。
旁边的许雯婷默契地上前，安静地整理起散落的资料。
“还记得你第一次异变是怎么引起的吗？”
顾晟眨了下眼，记忆被拉回很久之前。
“......能力太多，用得太频繁，紊乱了？”
“记性倒是不错。”
杨海生语气里带着几分没好气：“那时候还只是普通能量，现在换成复数灾难个体的能量互相冲突，你觉得会怎么样？”
顾晟的嘴角微微抽动。
“......放心，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动用它们。”
杨海生才不听他扯。
他太了解眼前这个人了——
他遇到的“特殊情况”难道还少吗？
真到了拼命的时候，这人绝对想都不想就会把压箱底的力量全轰出去。
没人拦得住。
“你刚才说......”
杨海生推了推眼镜：“这颗结晶，是人造的？”
顾晟点了点头。
“所以它理论上只是复制品，不至于像真结晶那样对我产生持续影响。”
他稍作停顿：“当然，只是推测。”
杨海生显然比他严谨得多。
“离岸市带回的那颗灾难结晶还在分析初期，需要时间，另外——”
他忽然转了个话题：“你那个妹妹，该去看看她了。”
“嗯？”
顾晟明显一怔。
“她提交申请了，进新夜的。”
杨海转身朝实验室内走去，声音平淡：“说实话，比我想象的早。”
他走出两步，又停下，回过头：“听说新夜最近重新开放外勤了，你觉得......她会不会主动申请去现场？”
顾晟的表情瞬间凝固。
“南部这边的灾难个体不是基本清理完了吗？她还能去哪？”
“你想想，最近哪边的求援信号发得最频繁？”
杨海生丢下那句话，没再回头。
许雯婷看了看顾晟，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快步跟上了她的教授。
哪边求援最多？
顾晟眼角轻轻一跳。
刚才在胡处事办公室里扫过的报告内容——
北部边境，怪潮冲击，重建资源紧缺，数个城市持续发出紧急求援......
他沉默片刻，嘴角扯动了一下，那弧度说不清是无奈还是释然。
......行吧。
至少这次，他和她的目标，算是撞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