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过空旷的街道,潮湿的雾气漫上两人的皮肤。
远处霓虹灯牌融成一片模糊的光海,吞没了建筑物的棱角。
任莹忽然停下脚步。
她仰起脸,霓虹的碎光落进眼底,微微晃动。
“色、狼。”
两个字轻轻吐出,散在风里。
顾晟侧过脸,嘴角轻轻一扯。
从“坏蛋”到“色狼”——这升级来得猝不及防。
“我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其实——”
“哼。”
她猛地别过脸,发尾从他手臂上扫过:“......喜欢大的?”
顾晟眼皮跳了一下。
“怪不得早上......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的语气淡得像雾,却准确无误地钻进他耳朵。
“滋啦——”
拉链被一把扯到底。
衣襟散开,露出一段白皙的肌肤和青涩却诱人的曲线,在昏暗中白得晃眼。
“......今天。”
她声音发着颤:“......算不算过去了?”
顾晟喉结滚了滚。
“按24小时算的话......”
他的嗓音有些发紧:“还没。”
“看着我。”
他低下头,迎上她的目光。
她眼睛很亮,蒙着水光,一眨不眨地望过来。
“我好看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
好看吗?
——何止是好看。
无疑是他审美中完全契合、甚至过分契合的那一类。
但——
“很可爱。”
三个字干涩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这显然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静了片刻,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看不出是笑还是什么。
“行啊。”
她声音软软的,却带着一股执拗:“......等会我就哭给你看。”
顾晟的呼吸骤然滞在胸腔里。
他忽略了一个关键——任莹这些年来,几乎只跟在任缺身边。
如今她已临近成年,或许就在几个月之后,现在正处在最敏感的年纪。
而他,顾晟,是这个阶段里,除亲人外与她最亲近的异性。
自己未免太过迟钝些。
甚至今天早上,他还在刻意回避她......现在想来,那何尝不是一种打击?
他忘了,这女孩骨子里有多倔强。
更忘了她身边连一个能说心里话的同龄人都没有。
她成熟得太早,却又还不够成熟。
“任莹。”
他忽然轻声唤她。
她微微一颤,眼眶里那点莹光微微晃动,终究没有落下。
“......嗯?”
一声轻应,带着未散的鼻音。
“再不拉上......”
他嗓音低了下去,裹着夜风的微哑:“......我可就不忍了?”
......忍?
任莹愣了一瞬,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浅红。
她忽然低头,睫毛慌乱垂下,不敢再看他。
那只小手还倔强地捏着拉链,指尖微微发颤,泄露了强装的镇定。
“......谁、谁要你忍了......”
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几分赌气似的娇嗔。
她的指尖在拉链上蜷缩了一下,像还在等待什么。
但最终,还是悄悄地、轻轻地向上拉了一小段。
衣领重新合拢,只剩一小片惊心动魄的白。
顾晟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发丝柔软,乖巧地蹭过掌心。
......确实长高了些。
————————
灰烬城北。
“你没来过这一片?”
任缺侧头,看向身旁略显紧绷的舒依。
“我哪敢啊。”
舒依低声回应,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这边能力者多得吓人,更关键的是——”
她轻抬了一下裹在披风下的右手。
任缺眉头一挑。
确实。
城南那边的临世人几乎没几个。
看来,他们大多聚集在了城北。
原因倒也不难猜想——
城北之外,便是怪物横行的荒野。
狩猎,成了绝大多数临世人除了彼此厮杀之外,唯一提升力量的途径。
毕竟......
可不是人人都和顾晟一样,有机会从官方内部发育出来的。
“行吧。”
任缺收回目光,语气如常:“跟紧我,两个人一起行动,一般也没几个不开眼的敢轻易来找茬。”
舒依点点头,下意识地朝他靠近了些。
尽管她姣好的身材被披风挡了一大半,但依旧吸引着不少从阴影中投来的、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
当然,这份“依靠”多半是装出来的。
“老娘第一次攻略......”
她在心底暗暗鼓劲:“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啊!”
汇入涌动的人潮,舒依假装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呼:
“哎——!”
她顺势一把揽住了任缺的手臂,紧紧抱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
任缺眉头一挑,侧头瞥了她一眼,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这临世人......当得可真够丢人的。”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甩开她的手。
“我有什么办法嘛......”
舒依嘴上抱怨着,声音软糯,眼底却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窃喜。
她非但没松手,反而得寸进尺,借着动作的惯性,用胸口若有似无地蹭着他的手臂。
任缺似乎毫无察觉,注意力全在对比终端上的地图。
“到了。”
他忽地停住脚步。
这一停,恰好让舒依的动作幅度略微失控,轻轻擦过某个极为敏感的位置。
“嗯......”
她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哼吟,又迅速抿住唇。
左侧,是一条与主街霓虹绚烂截然不同的巷子。
入口狭窄,幽暗深邃,吞噬了所有光线,一眼望不到尽头。
“里面是能力者私下交易的场所。”
任缺压低声音:“我们是来惹事的,不是来逛街的,准备好了没?”
“好~”
舒依下意识应道,声音还带着一丝没完全散去的、甜腻的气音。
任缺终于侧过头瞥了她一眼,眉梢挑得老高:“你好骚啊。”
舒依整个人瞬间僵住,脸上腾地烧了起来——表演过度,夹过头了!
“咳......没事。”
她强作镇定,松开他的手臂,试图挽回形象:“走吧。”
任缺看着她那副欲盖弥彰的样子,眉头一边高一边低,最终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女人。”
他不再多言,转身率先步入了那片昏暗的巷口。
————————
昏暗的酒吧角落里,一个男人将酒杯重重砸在吧台上,琥珀色的酒液溅出几滴。
“沙蝎那家伙,关键时候死哪去了?”
他声音粗嘎,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谁知道呢。”
旁边的同伴压低了声音:“昨天狩夜一封城,他就没影了。”
“哼,他这个月的‘份子’还没来拿。”
先前说话的男人冷哼一声。
他从怀里掏出一把大小不一、泛着微弱能量的怪物结晶,随意摊在油腻的吧台上。
他捏起其中一颗,稍一用力,结晶便在他指间碎裂化作细粉,被他顷刻吸收。
“难不成还看不上这些了?”
“普通结晶,对一般能力者的吸引力自然没那么大。”
同伴瞥了眼那些结晶,眼神闪烁:“说不定......城里最近流入了些‘好货’,带着特殊能力的那种,把他勾走了。”
他们身后,是一个相对开阔的平台。
几张粗糙的长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杂乱地摆放着各种物品:
奇异的矿石、封装好的药剂、甚至还有些散发着不祥波动的奇异器官。
形形色色的能力者在桌间缓慢游走,沉默地审视、掂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警惕而贪婪的暗流。
忽然——
“哐当。”
那扇紧闭的、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力道——
像砸场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