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晟单手持黑剑,剑尖斜指下方扭曲金属地面,风衣下摆在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
身躯微沉,目光锁死前方兵形者。
所有人看不懂了。
两把剑,为何只用一把?
是力竭?
是放弃?
那柄刚刚还闪耀着毁灭三色光芒的白樱,此刻正安静地悬在他腰侧。
这突兀的收剑动作,在兵形者如山般的压力下,显得格外刺眼,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孤注一掷。
但下一刻,顾晟的行动便粉碎了所有无谓的猜测。
他,依旧是那个深渊。
兵形者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那冷硬的身躯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残影。
那柄难以名状的长兵,带着刺耳的尖啸,直刺顾晟咽喉。
空气被挤压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冰冷的杀意几乎冻结了周遭的一切。
顾晟,也在同一刹那抬步。
没有格挡,没有后退。
就在兵形者长兵刺破音障的瞬间,他身形突然矮下半截。
冰冷锋刃擦着发梢掠过刹那,他左手五指大张,狠狠按在兵形者胸甲拼接处的缝隙。
那只手,看似只是普通搭上。
然而——
“嗡——嘶啦——!!!”
兵形者那层由无数扭曲金属凝结而成的厚重装甲,骤然炸裂。
不是被外力击碎,而是从内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扭曲、揉捏、变形。
坚固的合金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瞬间崩开无数蛛网般的裂痕。
大块大块的装甲板如同痉挛般向上翻卷、凸起。
暴露出下方蠕动着的、散发着不祥暗红光泽的血肉组织。
“嘶——————!!!”
一声饱含痛苦与狂怒的尖啸,猛地从兵形者那冷硬的金属颅腔内爆发出来。
尖锐的声音在环形平台上回荡,甚至压过了外围战场连绵的爆炸声。
它那猩红的独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
剧痛之下,兵形者的反应快得骇人。
它甚至没有完全转身。
被刺出的长兵在它诡异关节的带动下,划出一道违反常理的弧线——
朝着刚刚错身而过顾晟横扫而回。
劲风扑面,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顾晟眼神一厉,极限侧头。
“嗤——!”
冰冷锋刃贴面掠过。
一缕黑发被无声切断,飘散在空中。
细微血线在他冷硬的脸颊上瞬间绽开,滚烫的血珠沿着下颌线滑落。
差之毫厘。
但刺痛与鲜血并未让他有丝毫迟滞。
相反——
“嘎吱——轰隆!!!”
兵形者身上更大范围的装甲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彻底崩碎剥落。
暗红蠕动的血肉躯体再无遮掩,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呈现出一种扭曲、丑陋、不断脉动的可怖形态。
那暴露出的血肉,如同被投入绞肉机般,剧烈地扭曲、痉挛。
兵形者的痛苦与愤怒达到了顶点。
它那猩红的独眼死死锁定顾晟,瞳孔深处骤然亮起一点令人心悸的、浓缩到极致的毁灭光芒!
“嗡——!!!”
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红光束,一刻不停地从它那只独眼中疾射而出。
光束所过之处,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爆响,直取顾晟头颅。
面对这足以熔穿装甲的毁灭光束,顾晟没有丝毫闪避的意图。
他甚至没有眨眼。
燃烧异色光芒的赤瞳,冰冷地、毫无畏惧地——
迎向那道喷射毁灭光焰的猩红目光。
光束撕裂空间,却在距离瞳孔不足一寸处骤停——
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墙壁。
光束骤然分解、溃散。
狂暴的能量被某种更高层次的规则强行拆解。
化作无数细碎、无害的粒子流,如同被风吹散的尘埃,无声无息地湮灭在顾晟身前。
对视,分离。
这能力,再次展现其绝对的防御。
光束消解的瞬间,顾晟动了——
右手黑剑之上骤然缠绕起深邃的湮灭能量。
剑尖所指,正是兵形者那因装甲剥落、异能侵袭而剧烈痉挛、暴露在外的核心血肉区域。
直刺。
简单到极致的一记突刺,却因剑刃上缠绕的湮灭能量发出令人心悸的光芒。
这一刺,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撕裂了两者之间短暂的空隙。
兵形者的战斗本能第一次展现出迟疑——
那暴露的、被侵袭的脆弱血肉,让它感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突然松开长兵,金属肢体以违反物理定律的姿态向后折返。
试图拉开与那柄缠绕着致命湮灭能量的黑剑的距离。
然而,就在它松手弃兵、身形后仰的瞬间——
顾晟的靴底碾碎了结晶地面。
踏步,拧腰,转腕。
黑剑改刺为斩,划出一道完美的水平弧光。
目标,正是兵形者因后撤而暴露出的、毫无防护的腰腹要害。
剑锋所向,湮灭的能量发出贪婪的低鸣——
“斩!”
黑剑裹挟着湮灭之力划出的水平弧光,毫无阻滞地切入那暴露在外的腰腹血肉。
“噗呲——!!!”
并非利刃切割的清脆,而是一种粘稠、沉闷、带着撕裂纤维与灼毁组织的怪响。
兵形者腰腹间那暗红蠕动、脉动的可怖血肉,瞬间汽化、溃烂。
近乎沸腾的暗红液体伴随着破碎的组织碎片,从深可见骨的创口中喷涌而出。
那具冷硬与血肉交织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失控的晃动。
它那猩红独眼中的光芒,也因这剧痛瞬间明灭闪烁。
————————
教科书般逆转战局的画面,凝固在所有人眼中。
怪异的撕裂与汽化声响仿佛隔着屏幕都要穿透耳膜。
弹幕仿佛被短暂清空,又猛地如海啸般爆发:
“我操!!!砍中了!!!!!”
“白瞎!老子断网了?!关键时候黑屏?!!”
“没黑屏!回放!求回放啊!!”
千家万户的屏幕前,无数瞳孔在惊骇与狂喜中剧烈收缩。
恐惧与期待像两只巨手,死死攫住他们的心脏。
............
回声站在主控台前,整个人宛如与冰冷的金属台面融为了一体。
他放在光滑台面上的手,死死攥紧,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毫无血色的青白。
屏幕上顾晟挥剑后定格的身影,脸上溅着兵形者的暗红污血。
那双燃烧着绝对意志、冷酷到非人地步的异色瞳孔——
被高清捕捉,无限放大,直刺入他的眼底。
所有的技术图表、能量读数、战术分析都在疯狂跳动,预示着战况的剧变。
但回声的目光却凝固在那双眼睛上。
那双眼睛里......
没有侥幸。
没有庆幸。
甚至没有一击得手后的短暂狂热。
那里面翻滚着的,是早已计算到最后的冰冷沉静。
是意志燃烧到极致的纯粹火焰,是把“必须赢”刻入了骨髓灵魂的本能。
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搏命......
自始至终根本就不是在赌,也不是在拼命。
他是在计算。
在推进。
这个人眼中,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代价”。
他考虑的一切,只有如何赢。
他,根本承受不起输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