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目标灾难个体。”
回声沙哑的嗓音在频道中响起，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进入序列六后，尽量避免与建筑发生物理接触。”
他顿了一下，强调重点：“尤其是那些外观完好的建筑。 ”
“根据当时的考察记录，那些东西......不是原建筑，是它自己‘长’出来的。”
信息清晰地传递到每个作战单位。
顾晟保持沉默，没有打断。
频道里，一个军官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响起：“......那玩意儿......还懂建筑工程？”
“更准确地说——”
回声的解释冰冷而直接：“所有与序列六有关的东西，都在它的掌控范围内。”
他补上最关键的一句：“包括这座城市里每一台还能喘气的设备。”
军官的声音立刻绷紧了：“那岂不是我们一踏进去就会被它发现？！”
“我们还有机会。”
回声的声音没有起伏：“部分设备......我们依然可以进行干扰。”
这是星耀城部队头一次直面灾难个体。
无形的压力在通讯频道里弥漫。
面对一个能反客为主、掌控科技的怪物，他们惯常的优势荡然无存。
科技武器是他们对抗怪物的基石，一旦失效......
除部分能力者外，整支部队七成以上只是吸取过怪物结晶强化的普通士兵。
与这样的存在对抗？
底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流失。
频道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装甲车履带碾过荒芜地面发出的沉重、单调的轰鸣，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
“如何进入序列六。”
沉寂中，顾晟的声音切了进来，清晰、稳定。
听到这位总指挥发言。
回声沉默了片刻。
“夺取一个承重支柱的控制权，一次可输送近百人。”
他略作停顿：“其余人员......用战机空投。”
“星耀城没有反灾难飞行载具。”
艾莉娅冷静的声音突然切入通讯频道。
事实冰冷。
联盟的核心技术壁垒，从未为边缘城市打开。
普通飞行器靠近灾难个体？
能量扰流一旦擦过，那飞行载具便是空中棺材。
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回声的声音毫无波澜。
质疑装备差距？
这在新夜与各城市的协调中早已是常态。
他只是习惯性地在通讯面板上快速调阅星耀城的装备清单，确认了艾莉娅所言非虚。
“......那就只能全部走运输通道。”
他迅速修正方案，声音依旧平稳：“天黑前全员抵达即可。”
频道另一端，艾莉娅似乎还想说什么，关于时间、关于风险。
但顾晟的沉默像一道无形的闸，截住了她后续的话语。
她选择信任他的判断。
顾晟回头扫了一眼车窗外绵延的队伍。
庞大的基数在荒原上投下沉默的阴影。
“来不及。”
他的声音不高，只是简单陈述。
“单趟运输耗时不明，控制权能否夺取更是未知数。”
他目光投向远方那些被暗红结晶如血管般爬满的巨柱：“三年了，情况早已不同。”
通讯那头，回声陷入短暂的沉默。
顾晟的补充精准点出了方案的关键风险。
一丝不易察觉的思量在回声心中掠过——
这位指挥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纠缠于资源不公的抱怨。
也没有质疑计划的完全不可行。
而是直接切入了执行层面的致命缺陷。
这份务实与冷静，倒是少见。
通讯频道陷入沉寂，但只是过了两秒——
“方案修正。”
回声的声音重新响起：“派出先遣队，带足链式合金索。”
“抵达之后先确认能否获得控制权，如果可行，便从内部通道登顶支柱顶部平台。”
他停顿半秒，确保信息明确：“在那里，将合金索固定，抛下。”
这是最原始，也是最可能绕过“设备控制”陷阱的方法。
“如果无法取得控制权......”
回声犹豫了片刻，嗓音略显沙哑：“......看看队伍里，有没有‘浮空’或者‘掠行’类的能力者？短途也能派上用场。”
顾晟的目光转向栩晚。
她心领神会，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指令简洁明了：
“各单位，核实队内能力者情况。”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短暂的嘈杂在加密频道中响起，各小队军官开始快速核实自己队员的情况。
............
没过多久，频道里各小队的回复开始零星响起。
栩晚眼神专注，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滑动，高效地整合着信息流。
就在这时，顾晟抬手，干脆利落地按下了指挥台通讯面板上的一个按钮——
麦克风切断的指示灯亮起一点微弱的红光。
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指挥台，几步走到后舱相对安静的座位区域，坐了下来。
栩晚眼角的余光始终追随着他。
她看着顾晟坐下，并未如她所想般休息，而是径直从内袋掏出了个人终端。
幽冷的屏幕光骤然亮起，映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
指尖在屏幕上快速轻点，神情是那种她熟悉的、近乎偏执的专注——
与当初在灰烬城时，如出一辙。
一丝探究的念头刚冒头，就被她强行摁了回去。
他的秘密太多了。
多到像缠绕不清的藤蔓，将她隔绝在外。
尤其是......和其他女人！
她猛地吸了口气，将翻涌的念头压下，把注意力拽回眼前的战术平板，指尖用力戳向屏幕。
——同时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了一声短促的鼻息。
............
顾晟自然有他的事。
按照目前的信息碎片拼凑，他想找的那个人，不知在这座死城里做什么。
而霍提雅留下的最后那份档案，他还没看完。
“啧......脑容量有限呀。”
他一边快速浏览，一边用指节抵住额角，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不知过了多久。
栩晚的声音传来——
“具备可用能力者共四十六人。”
四十六人？
顾晟没抬头。
够了。
多跑几趟，多丢几条绳索的事。
若能夺取一台支柱控制权，或许更快。
进入序列六，并非难题。
真正的难题，在上面。
和回声敲定细节的事，栩晚足以胜任。
他继续埋首终端。
直到一股熟悉的、属于栩晚的气息悄然靠近，近在咫尺。
他忽地抬眼。
视线撞进对方深潭般的眸子里。
“对接完了。”
栩晚俯身，紧身作战服勾勒的惊心动魄的弧度几乎占据他全部视野：“现在等待抵达序列六就行。”
她微微歪头，声音压低：“所以......能讨点奖励了吗？”
尾音轻颤，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拂过耳廓：“——主、人？”
顾晟的喉结无声滚动：
“我......我还有点事......”
栩晚置若罔闻，不退反进：“不会干扰到的......”
话音未落，那惊心动魄的弧线骤然倾覆。
视野只余作战服紧裹的背脊、流畅的腰臀线条以及栗色的发顶——
“呲啦——”
顾晟陷在座椅里的腰背忽然绷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