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县木塔的飞檐在暮春的风里轻轻摇晃,挂着的铜铃撞出细碎的响,混着塔下信徒的诵经声,在空气中织成一张绵密的网。陈默踩着塔基的青石板往里走时,帆布包上的青铜碎片突然发烫,与塔檐角的铁马产生共鸣——那些铁马的形状并非寻常的瑞兽,而是缩小的鼎形,铃铛舌头上刻着极小的“冀”字,与冀州最后一块鼎碎片的铭文如出一辙。
“王师傅在塔顶修刹杆。”守门的老僧递给她一盏油灯,灯盏的铜托上刻着个“守”字,与太行守鼎人的铜戒纹饰相同,“他说等一个带剑的姑娘,还说这灯能照破‘血影’。”
登塔的木梯在脚下吱呀作响,每级台阶的榫卯处都嵌着块细小的青铜片,拼起来是半只鼎的轮廓。陈默数到第三十三级时,梯板突然下陷,露出个暗格,里面藏着卷牛皮图,画着木塔的内部结构,塔顶的铁函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注着“血引藏于舍利,需以鼎屑为匙”。
暗格的夹层里,还塞着张泛黄的药方,字迹是陈景元的,上面写着“朱砂三钱、青铜粉五钱、玄龟甲一片,可解影煞之毒”,落款日期正是他失踪的前一天。陈默的指尖抚过“玄龟甲”三个字,突然想起岷山冰洞里玄龟化作的冰雕,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塔顶的维修架上,果然有个穿蓝布工装的老者正在敲打刹杆,锤子落下的节奏很特别,三轻一重,正是守鼎人之间的暗号。他听见脚步声,突然回头,手里的凿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陈丫头?我是你王伯伯,你爸的老伙计。”
王师傅的工具箱里,放着半截青铜锯,锯齿上还沾着新鲜的铜屑。“‘天璇’星的血引就在铁函里。”他指着塔顶的鎏金铁函,函身的缠枝纹里藏着九个鼎形暗纹,“但血煞教的人在函外裹了层‘血泥’,是用教徒的血混着影煞的雾做的,硬得像铁。”
他突然从工具箱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凑近一闻有股松烟味:“是用九鼎碎片的锈末混着墨灰做的,能化开血泥。”粉末的袋子上,绣着个小小的太阳鸟纹,却是倒着的——是守鼎人伪装成血煞教徒的标记。
就在这时,塔下传来铜铃骤响的异声,不似自然晃动,倒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扯断。王师傅脸色一变:“他们来了!是‘血影卫’,血煞教最厉害的杀手!”
陈默迅速爬上维修架,王师傅将黑色粉末撒向铁函,血泥果然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青铜锁,锁孔的形状与龙门石窟带回的补天鼎碎片完全吻合。她刚要将碎片插进锁孔,塔檐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十几个黑影顺着铁链爬上来,黑袍下露出的手臂上,纹着倒转的太阳鸟——是血影卫,他们的眼睛全是纯黑的,没有眼白。
“把碎片交出来!”为首的血影卫声音嘶哑,手里的弯刀泛着暗绿,显然涂了剧毒。王师傅突然将工具箱砸过去,锯子、凿子在空中划出弧线,暂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陈丫头快开锁!我来拖住他们!”
铁函“咔哒”一声弹开,里面果然放着枚佛骨舍利,舍利周围的丝绵里,裹着块月牙形的青铜片,正是“天璇”星的星引,边缘的锯齿与“天枢”星的符号严丝合缝。陈默将星引塞进怀里,回头时正看见王师傅被血影卫的弯刀刺穿胸膛,他的手最后指向铁函深处,那里藏着张折叠的纸。
她迅速抓过纸,展开一看,是张陈景元与王师傅的合影,背景是应县木塔的塔顶,两人手里共同举着块青铜片,正是她刚刚拿到的星引。照片背面写着:“月妹,星引集齐之日,便是血煞彻底净化之时,哥欠你的,来世再还。”
“想跑?”为首的血影卫突然扑上来,弯刀劈向陈默的后颈。她猛地转身,镇煞剑的红光与弯刀碰撞,激起串火星,血影卫的手臂瞬间被红光灼伤,冒出黑烟。但他像感觉不到痛似的,依旧疯狂扑来,黑袍下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肉丝。
“是被影煞完全控制的傀儡!”陈默突然想起吴忧的话,剑刃横扫,将血影卫的头颅劈落,黑色的血液喷溅在塔刹上,“滋滋”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其他血影卫见状,纷纷扑上来,却在靠近铁函时被舍利的金光灼伤,动作明显迟缓了许多。
王师傅用尽最后力气,将维修架的绳索砍断,血影卫们尖叫着坠下塔顶,撞在下层的飞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陈默,嘴角露出抹欣慰的笑:“告诉你爸……我守住了……”说完,头一歪,再也没了声息。
塔顶的风突然变得凛冽,吹得青铜碎片在怀里剧烈震动。陈默低头看向铁函,舍利的金光中,隐约浮现出陈月的身影,她的声音带着叹息:“看来你拿到第二块星引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默的声音发颤,“我爸和你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陈月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清晰,她的眼角朱砂痣闪着红光:“等你集齐七块星引,去昆仑山的‘血煞之源’,自然会明白。”她突然指向西方的天空,那里的“天璇”星异常明亮,“下一块星引在西安碑林,‘天玑’星的血引藏在《开成石经》的碑座下。”
身影消失前,她留下个青铜哨子,哨身刻着太阳鸟纹:“遇到危险就吹这个,会有人帮你。”
陈默握紧哨子,看着王师傅的尸体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守鼎人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明知会死,还要往前走。”她将王师傅的尸体轻轻放下,用布盖住他的脸,然后对着塔下的方向深深鞠躬——那里长眠着无数不知名的守鼎人。
下塔时,陈默特意数了数台阶,第三十三级的暗格旁,刻着行极小的字,是王师傅的笔迹:“星引相生,需以血亲之血激活。”她的指尖划过字迹,突然明白陈月为什么要帮她——只有陈家的血脉,才能让七块星引发挥作用。
西安碑林的牌坊在暮色中泛着青灰,碑林中的《开成石经》在月光下投出长长的影子。陈默刚走进碑林,就看见个熟悉的身影在石碑间徘徊——是那个在莫高窟给她锦囊的小贩,此刻正往《开成石经》的碑座下塞着什么。
“是陈坛主让我来的。”小贩看见她,迅速将个布包塞进她手里,“这是‘破碑符’,能打开碑座下的暗格。血煞教的‘血长老’已经在里面布好了陷阱,你千万小心。”
布包里的破碑符上,画着个奇怪的符号,一半是太阳鸟,一半是鼎形,显然是陈月的手笔。陈默将符贴在碑座上,石头突然发出“咔嚓”的响声,裂开道缝隙,里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壁的砖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与应县木塔的血泥气息相同。
“又来一个送死的。”洞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陈景元的女儿,果然和他一样蠢。”
陈默握紧镇煞剑,走进洞口。里面的石室中央,坐着个穿大红法袍的老者,法袍上的太阳鸟纹用金线绣成,与左护法的款式相同,但更繁复,显然是更高阶的“血长老”。他的面前摆着个青铜鼎,鼎里燃烧着黑色的火焰,火焰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张痛苦的脸。
“‘天玑’星的星引,就在这鼎里。”血长老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两个黑洞,“想要?就用你的血来换。”
鼎里的黑火突然暴涨,化作条黑色的蛇,扑向陈默的面门。她挥剑劈去,红光与黑火碰撞,激起漫天火星。蛇形火焰发出凄厉的嘶鸣,在地上翻滚着,竟化作无数只小蛇,钻进石室的缝隙里,消失不见。
“这是‘血煞之焰’,以人的魂魄为燃料。”血长老的声音带着得意,“你父亲当年,就是用自己的魂魄,换来了‘天权’星的星引,可惜啊,他最后还是反悔了。”
“你说什么?”陈默的声音发颤,镇煞剑的红光突然变得不稳定。
血长老轻笑一声,指尖划过青铜鼎,鼎身突然浮现出陈景元的虚影,他正跪在鼎前,手里举着块青铜片,正是“天权”星的星引:“我愿以魂魄为祭,换星引归位……”
虚影消失的瞬间,黑火突然再次暴涨,将陈默困在中央。她的皮肤被火焰灼烧得剧痛,怀里的青铜碎片却突然发烫,与胸口的伤疤产生共鸣,在身前形成道金色的屏障。黑火一靠近屏障,就发出“滋滋”的响声,渐渐熄灭。
“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补天鼎的核心碎片?”血长老的声音带着惊恐,身体突然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血煞大人不会放过你的!”
光点消失后,青铜鼎里的黑火熄灭,露出底下的“天玑”星引,与之前的两块星引拼在一起,形成个完整的三角。陈默将星引收好,发现鼎底刻着行字,是陈景元的笔迹:“月妹,哥对不起你,但我必须这么做。”
石室的暗门突然打开,外面的月光照进来,照亮了地上的条密道。陈默顺着密道往外走,尽头竟是碑林博物馆的后院,那里停着辆自行车,车筐里放着张纸条,是陈月的字迹:“‘天权’星在麦积山,那里有你父亲的衣冠冢。”
自行车的车把上,挂着个小小的布偶,是用红布做的,绣着太阳鸟纹,却是倒着的——是守鼎人的标记。陈默跨上自行车,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西安城墙的尘土气息,与父亲笔记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她知道,麦积山的衣冠冢里,肯定藏着关于父亲的更多秘密,甚至可能有他与陈月反目的真相。而血煞教的血长老虽然被消灭,但肯定还有更多的教徒在暗中窥伺,等待着抢夺星引的机会。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因为她的怀里,有三块星引,有补天鼎的核心碎片,有父亲和姑姑留下的线索,还有吴忧的骨灰坛在无声地陪伴。她轻轻抚摸着胸口的伤疤,那里的温度与星引相互呼应,像是在提醒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麦积山的轮廓在远方的天际线若隐若现,石窟的灯光像颗颗散落的星,在夜色中闪烁。陈默蹬着自行车,朝着那个藏着父亲衣冠冢的地方驶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像是在为她的征途伴奏。
路还很长,很长……
麦积山的烟雨在初夏的清晨漫成一片白,石窟群像悬在半空的蜂巢,栈道的木栏上挂着层湿漉漉的青苔。陈默踩着栈道的木板往里走时,每一步都能听见木板与崖壁摩擦的吱呀声,怀里的三块星引突然发烫,与第44窟的佛像产生共鸣——那尊麦积山标志性的坐佛,胸口的衣纹褶皱里,嵌着些细小的青铜屑,在雨雾中泛着微光,与补天鼎碎片的质地完全一致。
“陈先生的衣冠冢在‘万佛洞’的暗格里。”个戴斗笠的采药人从石窟阴影里走出来,竹篓里的草药散发着与龙门佛泪泉相似的清香,“他嘱咐过,要是有个带剑的姑娘来找,就把这个给她。”他递来个青铜钥匙,匙柄是半只鼎的形状,缺口正好能与“天玑”星引嵌合。
万佛洞的佛像排列得密不透风,每尊小佛的底座都刻着个“守”字。陈默用钥匙撬开中央大佛的莲花座,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壁的石缝里渗出淡红色的水,滴在地上汇成细小的溪流,带着股熟悉的腥气——是血煞的余血,但被某种草药的气息中和了,变得不再刺鼻。
衣冠冢里没有棺椁,只有个黑色的木箱,箱盖的锁扣是两只交缠的龙首,与太行溶洞的青铜门环纹饰相同。陈默将三块星引拼在一起,嵌进锁扣的凹槽,木箱“咔哒”弹开,里面放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衣角绣着个小小的“景”字,旁边的木盒里,装着第四块星引“天权”,以及半本泛黄的日记。
日记的纸页已经发脆,字迹是陈景元的,其中一页写着:“血煞之源在昆仑冰洞,需以七块星引为匙,补天鼎为锁,方能彻底封印。月妹不知,我取血煞余血,是为炼化解药,非为献祭……”后面的字迹被水渍洇得模糊,只隐约能辨认出“麦积山藏有克制血长老的草药”。
木箱的夹层里,还藏着包草药,叶片呈暗绿色,根茎处凝结着红色的汁液,与日记里描述的“血解草”完全吻合。陈默将草药收好时,洞外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雨雾中闪过十几个黑影,黑袍下露出的手背上,纹着血煞教的太阳鸟——是血长老的余党,他们的眼睛在雨雾中闪着绿光,显然被影煞深度侵蚀。
“把星引交出来!”为首的教徒手里举着把青铜匕首,刃口刻着太阳鸟纹,“血长老虽死,但血煞大人的意志永存!”
陈默迅速将星引塞进蓝布衫的口袋,镇煞剑的红光在雨雾中亮起,与石窟里的佛像相互呼应,形成道金色的屏障。教徒们扑上来时,被屏障弹得倒飞出去,撞在佛像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黑袍下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肉丝。
“用草药!”个苍老的声音从洞口传来,是之前的采药人,他将竹篓里的血解草撒向教徒,草药接触到黑色肉丝的瞬间,冒出白烟,教徒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这草专克影煞的邪祟!”
混乱中,陈默突然注意到为首教徒的腰间,挂着个青铜令牌,上面刻着“血煞教右护法”的字样,背面的西夏文翻译过来是“昆仑冰洞,血煞本体封印地”。她挥剑斩断令牌的绳索,令牌在空中划过道弧线,落在她手里,上面的温度与补天鼎碎片惊人地相似。
教徒们见势不妙,纷纷顺着栈道往下逃,却在经过第44窟时,被佛像胸口的青铜屑发出的红光灼伤,惨叫着坠入崖底的云海。采药人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这些人被影煞迷了心窍,早就没了人样。”
他的斗笠下,露出张与王师傅相似的脸,眼角有颗相同的痣:“我是王家老二,跟你爸是过命的交情。他的衣冠冢里,藏着去昆仑的地图,在蓝布衫的衣角里。”
陈默展开衣角里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条从麦积山到昆仑的路线,途经兰州、西宁,最后抵达昆仑山口,每个驿站的位置都画着个鼎形标记。地图的角落,有行陈月的字迹:“血煞教总坛在昆仑玉虚峰,教主是父亲的师兄,当年与我们一同寻找九鼎。”
“你姑姑说得没错。”王老二的声音突然低沉下来,“当年你爷爷临终前,把九鼎的秘密分成三份,你爸得鼎谱,你姑姑得血煞教联络图,你爷爷的师兄得昆仑封印的钥匙。后来你爷爷的师兄被影煞侵蚀,成了血煞教教主,才有了今天的乱子。”
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麦积山的石窟上,形成道金色的光柱。陈默将第四块星引收好,发现四块星引拼在一起,形成个完整的方形,边缘的锯齿开始发光,与补天鼎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在地上投射出昆仑冰洞的虚影。
“‘玉衡’星的星引在青海湖的海心山。”王老二递给她个羊皮囊,里面装着血解草的汁液,“那里的守鼎人是个牧民,姓马,他的帐篷上挂着面绣着鼎纹的经幡。”
离开麦积山时,陈默最后看了眼万佛洞的衣冠冢,木箱里的蓝布衫在风中轻轻摇晃,像父亲在无声地目送。她知道,从这里开始,她要面对的不仅是血煞教的教徒,还有守鼎人与血煞教之间那段尘封的往事,以及爷爷那代人留下的恩怨。
前往青海湖的路上,陈默总觉得有人在暗中保护。在兰州的客栈里,有个穿藏服的姑娘悄悄给她的马喂了最好的草料;在西宁的集市上,个卖酥油的老汉塞给她块刻着鼎纹的护身符;在翻越日月山时,暴风雪中突然出现条被人踩出的小路,直通山坳里的避风处。
这些人的腰间,都挂着个相似的饰品——倒转的太阳鸟纹银坠,与陈月给的青铜哨子纹饰相同。陈默吹了次哨子,藏服姑娘突然从帐篷后走出来,单膝跪地:“坛主有令,护您周全,直到昆仑。”
青海湖的海心山在湛蓝的湖水中像块浮玉,岛上的玛尼堆里,混着些青铜碎片,与九鼎的质地完全一致。马牧民的帐篷前,果然挂着面经幡,幡面上的经文间,绣着九个鼎形图案。“‘玉衡’星的星引藏在祭海的青铜鼎里。”他指着湖边的座石砌祭坛,“但血煞教的人已经在那里布下了血阵。”
祭坛的中央,放着只巨大的青铜鼎,与古籍里记载的“祭海鼎”一模一样,鼎身的纹饰被人用鲜血涂改成太阳鸟纹,周围的石缝里插着七根黑色的幡旗,每根幡旗上都绑着个牧民的头骨,眼眶里嵌着小块青铜碎片——是被血煞教杀害的守鼎人。
“他们想用牧民的血,激活血阵,引出湖底的影煞分身。”马牧民的声音带着悲愤,他的儿子的头骨,就在其中一根幡旗上,“血阵的阵眼在鼎底,需要用四象灵物的精血才能破。”
陈默突然想起玄龟的心头血、白虎的灵血、朱雀的羽火、青龙的涎水,这些都在她的帆布包里。她将四种灵物的精血混合在一起,泼向青铜鼎,鼎身的血纹瞬间燃烧起来,发出滋滋的响声,露出底下的“玉衡”星引,与之前的四块星引拼在一起,形成个完整的五边形。
就在这时,湖面上突然掀起巨浪,浪头里浮出个巨大的黑影,长着鱼的身体和人的头颅,正是影煞的分身。它的嘴里叼着块青铜碎片,与补天鼎同源,显然是血煞教用守鼎人的头骨献祭,从湖底唤醒的。
“吹哨子!”马牧民突然喊道,“你姑姑说,危急时刻,这哨子能唤来‘血煞克星’!”
陈默吹响青铜哨,湖对岸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无数匹骏马踏浪而来,骑士们都穿着藏服,腰间挂着倒转的太阳鸟纹银坠,为首的正是兰州客栈的那个姑娘。他们手里的长矛上,绑着血解草的枝叶,刺向影煞分身时,黑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湖水中渐渐消散。
“这些是血煞教里醒悟的教徒,被你姑姑秘密组织起来,叫‘破煞盟’。”马牧民的声音带着欣慰,“你爸当年没能完成的事,终于要在你手里实现了。”
陈默将第五块星引收好,发现影煞分身消散的地方,浮出个青铜匣,里面装着半张地图,标注着“开阳”星的星引位置:西藏纳木错的扎西半岛,那里有座唐代的石碑,碑下藏着通往地下溶洞的入口。
离开海心山时,陈默的帆布包里,已经有了五块星引,它们拼在一起,发出越来越亮的光芒,与补天鼎碎片相互呼应,在地上投射出昆仑冰洞的清晰轮廓。她知道,离最终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血煞教的教主,那个爷爷的师兄,很可能就在昆仑等着她。
沿途的“破煞盟”教徒越来越多,他们带来了各种关于血煞教的情报:教主住在昆仑玉虚峰的冰宫里,手里握着最后两块星引的线索;血煞本体的封印正在松动,需要七块星引才能重新加固;陈景元当年并非自愿献祭,而是被教主胁迫,用自己的血暂时压制了血煞的力量。
在纳木错的扎西半岛,陈默终于见到了石碑,碑上的藏文翻译过来是“血煞从冰来,还从冰去”。她用五块星引拼成的钥匙打开碑下的暗门,里面的溶洞里,布满了冰柱,每个冰柱里都冻着个血煞教教徒的身影,他们的表情痛苦而扭曲,显然是被教主当作祭品,用来喂养影煞的。
溶洞的尽头,有个冰砌的祭坛,上面放着第六块星引“开阳”,旁边的冰壁上,刻着行西夏文,是陈景元的笔迹:“月妹,哥在冰宫等你,一起了结这桩恩怨。”
陈默将第六块星引收好,六块星引拼在一起,形成个接近圆形的图案,只差最后一块“摇光”,就能组成完整的七星图。她知道,最后一块星引肯定在昆仑冰宫,在那个教主的手里,也在父亲和姑姑等待她的地方。
离开纳木错时,陈默的队伍已经壮大到几十人,有破煞盟的教徒,有守鼎人的后代,还有被血煞教迫害的牧民。他们骑着马,赶着牦牛,带着血解草和各种法器,朝着昆仑玉虚峰的方向前进,队伍在高原上拉出条长长的线,像条觉醒的巨龙。
昆仑山口的风异常凛冽,吹得人睁不开眼。陈默望着远处玉虚峰的冰宫,那里的轮廓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像座冰雪砌成的宫殿。她知道,那里有她要找的最后一块星引,有父亲和姑姑的等待,有与血煞教教主的最终决战,还有关于九鼎和血煞的所有真相。
但她没有丝毫畏惧,因为她的身边,有并肩作战的伙伴;她的怀里,有六块星引和补天鼎的核心碎片;她的心里,有父亲的嘱托,有吴忧的信念,有所有守鼎人的期望。她轻轻抚摸着胸口的伤疤,那里的温度与星引和补天鼎碎片完全同步,像是在告诉她,决战的时刻,即将来临。
队伍缓缓靠近玉虚峰的冰宫,冰宫的大门上,刻着个巨大的太阳鸟纹,下面是九个鼎形暗纹,显然是用九鼎的碎片镶嵌而成。陈默举起镇煞剑,剑刃的红光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与冰宫的光芒相互呼应,像是在发出挑战。
路还很长,很长……
昆仑玉虚峰的冰宫在雪域阳光下泛着刺目的白,冰砖的缝隙里嵌着细碎的青铜屑,在风里折射出虹彩——那是九鼎碎片的粉末,被血煞教的人混合在冰里,铸成了这座晶莹剔透的牢笼。陈默踩着冰阶往上走时,帆布包里的六块星引突然剧烈震动,与冰宫大门上的太阳鸟纹产生共鸣,纹中央的黑洞里,隐约透出补天鼎的红光。
“第七块星引就在冰宫深处。”破煞盟的藏服姑娘勒住马缰,她的长矛尖沾着血解草的汁液,在冰面上划出淡绿的痕迹,“教主在‘血煞殿’的祭坛上,用最后一块星引‘摇光’献祭,想在冬至日七星连线时,彻底释放血煞本体。”
冰宫大门的锁扣是个青铜巨环,环上雕刻着九个纠缠的太阳鸟,每个鸟喙都衔着块鼎形碎片——是用九鼎的边角料铸成的,边缘还留着被强行凿下的痕迹。陈默将六块星引拼在一起,形成的半轮星图恰好嵌进环中央的凹槽,冰门发出“咔嚓”的脆响,从中间裂开,露出里面的冰道,道壁上的冰雕全是被影煞侵蚀的守鼎人,表情痛苦地伸向通道深处。
冰道尽头的大殿里,悬着无数具冰棺,棺里冻着的人穿着各异,有僧衣、有道袍、有布衣,甚至还有身考古队的制服——陈默认出那是父亲陈景元失踪前穿的衣服,他的胸口插着根冰锥,锥尖的太阳鸟纹在冰里泛着暗绿。
“别被幻象骗了。”陈月的声音从大殿阴影里传来,她的鎏金面具上沾着冰碴,手里握着半块玉璋,与陈默背包里的另一半严丝合缝,“这些都是教主用影煞制造的幻境,想动摇你的心志。”
陈默的镇煞剑突然嗡鸣,剑刃的红光扫过冰棺,陈景元的影像瞬间消散,露出底下的青铜架,架上摆着些残破的经卷,其中一卷的封皮上,印着与应县木塔铁函相同的缠枝纹,里面夹着张字条,是陈景元的笔迹:“月妹,冰宫祭坛下有密道,藏着净化血煞的最后一味药引——守鼎人的心头血。”
大殿穹顶突然落下冰锥,尖端涂着黑色的毒液,陈月拽着陈默往侧门滚去,冰锥砸在青铜架上,溅起的冰碴里混着细小的骨片——是真正的守鼎人遗骨,被血煞教的人碾碎了混在冰里。“教主知道我们来了。”陈月摘下面具,眼角的朱砂痣在红光中闪着诡异的光,“他的影煞之力已经能操控冰宫的一切。”
侧门后的回廊里,每隔三步就站着个冰雕侍卫,雕出的脸与血影卫一模一样,手里的冰刀泛着寒气。陈默用镇煞剑劈开最前面的冰雕,里面突然涌出黑色的雾气,凝成个血影卫的身影,弯刀直取她的咽喉。陈月迅速将玉璋劈向黑雾,璋身的青光与红光交织,黑雾发出凄厉的惨叫,化作冰碴落在地上。
“这是‘血冰’,用影煞的雾混着昆仑冰做的。”陈月的玉璋上沾着黑色的粘液,“教主把血影卫的魂魄封在里面,变成了不死的守卫。”
回廊尽头的血煞殿,祭坛上果然燃着七根黑色的蜡烛,中央的青铜柱上,绑着个穿道袍的老者,他的胸口插着根青铜管,管尾连着个玉瓶,里面正滴落着金色的血液——是守鼎人的心头血,与陈默伤疤里流淌的血气息相同。
“是你爷爷的师兄,血煞教教主。”陈月的声音带着恨意,“他在抽取自己最后的守鼎人血脉,想彻底转化成血煞本体。”
教主的眼睛已经变成纯黑,看见她们进来,突然狂笑起来:“景元的女儿?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蠢,以为集齐星引就能封印血煞?”他的手指向祭坛角落,那里的石台上,放着第七块星引“摇光”,与其他六块拼成完整的七星图,“今天就是你们父女团圆的日子!”
祭坛周围的冰砖突然裂开,无数只手从裂缝里伸出,抓向陈默的脚踝——是被影煞吞噬的守鼎人冤魂,与太行溶洞的景象如出一辙。陈月将玉璋抛向空中,璋身发出青光,冤魂们纷纷后退,露出底下的密道入口,正是陈景元字条里提到的地方。
“下去拿药引!”陈月挥剑斩断绑着教主的绳索,“我来拖住他!”
密道里弥漫着药香,尽头的石台上放着个陶瓮,里面装着半瓮金色的液体,正是守鼎人的心头血,旁边的竹简上写着:“以七星引为匙,补天鼎为炉,心头血为引,可化血煞于无形。”陈默将血引倒进随身携带的玉瓶,突然听见头顶传来巨响,密道的入口被冰砖堵住,陈月的惨叫隐约传来。
她迅速爬上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发现自己站在冰宫的顶端,俯瞰着整个玉虚峰。血煞殿的方向火光冲天,黑色的雾气在雪中凝成个巨大的鸟形,正是血煞本体的轮廓,陈月的身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她的鎏金面具落在雪地里,被风吹得翻滚。
“用星引!”陈月的声音带着最后的力量,她的身体突然爆发出红光,与黑雾剧烈碰撞,“快!七星连线要开始了!”
陈默将七块星引抛向空中,星图瞬间化作道金光,与补天鼎碎片相互呼应,在雪地上形成个巨大的阵法。她割破手掌,将心头血滴在鼎碎片上,碎片突然腾空而起,与星图组成个旋转的光环,朝着血煞本体罩去。
黑雾中的血煞发出震耳的嘶吼,九个头颅同时喷出黑火,撞击在光环上,激起漫天火星。陈默的伤疤传来剧烈的疼痛,体内的守鼎人血脉与光环产生共鸣,她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与光环融为一体,成为净化血煞的一部分。
就在光环即将彻底罩住血煞时,教主的身影突然从黑雾中冲出,扑向陈默:“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他的手抓住陈默的脚踝,黑色的影煞顺着她的伤口往里钻,光环的金光开始闪烁,显然受到了污染。
“爸!”陈默突然看见光环里浮现出陈景元的虚影,他的手里举着块青铜片,正是之前遗失的九鼎碎片,“快用这个!”
虚影将碎片抛向光环,金光瞬间暴涨,教主的身影被彻底吞噬,血煞本体的九个头颅发出痛苦的嘶吼,在光环中渐渐消散。陈月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欣慰:“哥,我们做到了……”
血煞本体消散的瞬间,冰宫开始坍塌,九鼎的碎片从冰砖里脱落,在空中组成完整的鼎形,缓缓沉入昆仑的地脉。陈默的身体从光环中坠落,落在柔软的雪地上,怀里的玉瓶还在微微发烫,里面的心头血与她的伤疤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破煞盟的教徒们冲上来,将她围在中间,藏服姑娘的眼睛里含着泪:“坛主她……和血煞同归于尽了。”
陈默望着血煞殿的方向,那里的黑雾已经散去,露出底下的青铜祭坛,陈月的鎏金面具挂在祭坛的角上,在阳光下闪着光。她知道,姑姑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与父亲的约定,了结了那段跨越几十年的恩怨。
昆仑的雪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七彩的光。陈默站起身,破煞盟的教徒们纷纷单膝跪地:“请盟主执掌九鼎!”
她摇了摇头,将七块星引收好:“九鼎属于这片土地,不属于任何人。”她指着远处的天际线,那里的云层中,隐约有金光闪烁,形状与九鼎的轮廓相似,“血煞虽灭,但守护的使命还在。”
离开玉虚峰时,陈默带走了陈月的鎏金面具和陈景元的经卷。破煞盟的教徒们留在昆仑,重建守鼎人的据点,而她则继续往西走,据说帕米尔高原的冰川里,还藏着关于九鼎起源的秘密,那里的岩画记载着大禹铸鼎时,曾有天外之物坠入大地,与青铜融合,才有了镇压血煞的力量。
沿途的守鼎人后代纷纷加入她的队伍,有人带来了祖辈传下的青铜碎片,有人献上了克制影煞的草药,有人绘制了西域的秘道地图。他们的腰间,都系着块红布,上面绣着倒转的太阳鸟和鼎形图案,是守鼎人与破煞盟融合的新标记。
走到帕米尔高原的山口时,陈默的帆布包突然震动,七块星引同时发出红光,指向远处的慕士塔格峰。那里的冰川在阳光下泛着幽蓝,冰缝里渗出的水,在地上凝成细小的青铜珠,与补天鼎的质地完全相同。
她知道,新的秘密就在眼前,关于九鼎的起源,关于天外之物的真相,关于守鼎人真正的使命。而她即将面对的,可能是比血煞更古老的存在,是来自遥远星空的力量,是连大禹都未能完全掌控的未知。
但她没有丝毫犹豫,握紧手里的镇煞剑,朝着慕士塔格峰的冰川走去。身后的队伍越来越长,脚步声在高原上汇成洪流,与风声、雪声、冰川融化的水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新的守护之歌。
路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