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抹令所有人都为之倾倒的倩影,落在了阿牛的前方,替他挡下了激射而来的剑光。
“水仙子!”
“师姐!”
“师妹!”
看着这一幕,一旁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惶恐之色。
心目中宛如九天之上仙子的水清秋,如今为了一个普通的陌生人,居然这么做。
心惊胆战之余,还有些嫉妒,要是她能为自己挡剑,那该是多大的福分啊。
水清秋白衣如雪,纤手轻扬,一道柔韧的水幕在身前流转,将那凌厉剑气轻松化解。
她的目光凛冽,扫过那出手之人,言语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然。
“他不过一普通村民,心存良善,这位师弟,为何出手。”
那人被气势所镇,竟一时语塞,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他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我瞧他行踪可疑,本欲盘问几句,没想到一问三不知,此等居心叵测之辈,断然不可能放任其离去。”
“所以,你就直接下死手?”
水清秋丝毫不留情面地质问,声音如寒霜覆地。
“这里本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他们世代居此,与世无争,何来居心叵测之说?”
“你口口声声斥责外人,却忘了修行之人当以良善为本,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又与那些妖人何异?”
她的话语如利刃剜心,字字诛魄,令在场所有弟子无不屏息。
那人更是脸色煞白,一时间身躯颤抖不止,说不出一句话来。
被心目中的仙子,如此斥责,更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愧得几乎抬不起头来。
见状,水清秋也不再多言,转过身去,轻轻拂去阿牛衣上尘土,声音依旧冷冽,却透着一丝难得的温和。
“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谢谢。”
阿牛声音微颤,双手紧紧握拳,心头一阵后怕。
这些人的手段,绝非常理所能理解,纵使自己力气再大,恐怕在对方眼里不过蝼蚁。
哪怕这个美得不似凡尘的女子,方才救了自己一命,但他还是想着赶紧离开天泉山,毕竟这些人太过危险。
“那个,那个我可以走了吗?”
偷偷打量周围人的神色,阿牛小心翼翼地后退半步,与那个女子的视线对上。
水清秋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她凝望着这个男人那怯生生的模样,微不可察地轻声一叹。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阿牛一怔,茫然摇头,看着女子带着几分哀伤的模样,下意识地问道。
“那个,我应该见过你吗?”
话落,此处寂静无声,连风都仿佛凝滞。
一众弟子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疑。
水清秋眼神恍惚,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片刻后,她摇了摇头。
“你走吧。”
“哦,哦,谢谢你。”
听到这话,阿牛心中顿时大喜,急不可耐地转身,朝着山下而去。
而这一幕,被所有人收入了眼底。
谁也没有想到,以水清秋的冷傲性子,竟会为一个凡人出头,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决绝地离去,连回头一望都没有。
只有水清秋,立在原地,凝望着那道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蜿蜒山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山风拂过,卷起她素白的衣袂,也吹不散心头那一缕黯然。
“唉,何必呢,丫头,那个小子已经不在了。”
一声叹息在耳旁响起,水清秋紧咬红唇,默然无语。
下一刻,在所有人注视下,一抹蓝白色的倩影悄然出现。
女子无论是身段,还是容貌,均是世间绝色,加上那似笑非笑之间所蕴含的媚意,直让在场弟子心头直跳。
但他们全都低下头来,不敢正视。
因为此人是在北方凶名赫赫的冰蔟府的魔女端木如霜。
她缓步上前,打量了水清秋一眼,没好气道。
“这都三年了,你还是忘不掉?何必呢,哪怕他活着,于你而言也没有任何意义啊。”
瞧着黯然神伤的师侄,端木如霜虽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更多的还是心疼。
毕竟,她是知道的。
水清秋与那洛千尘,两者之间,一直都是水清秋的单相思。
本以为只是少女的懵懂情愫,却没想到短短几年光阴,那份情意竟被酿成了执念。
“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也值得你一直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端木如霜就来气,当初那人可是面对他们冰蔟府,态度嚣张得很,甚至没说过一句软话。
对于自己与师姐,也是如此,更遑论对水清秋那般冷淡,视若无物。
得知那小子被诱骗进绝地之时,她心中还是有几分惋惜,毕竟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就此陨落,终究可惜了。
可谁想到,这人没了,居然还引得水清秋为此黯然至今。
水清秋紧咬银牙,倔强地没有开口,眼底却泛起一丝痛色。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执念可笑,可在自己即将跌入深渊之际,是那道身影的出现,将她从黑暗中拉出。
此情此景,纵然蹉跎一生,只怕也难以忘怀。
端木如霜看着这丫头,不由得再次一叹,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结。
“刚才那人是不是他?”
“不知道。”
水清秋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你表现得那么激动做什么,害得我们都以为是那小子出现了,要知道,有他在,准没好事。”
端木如霜轻哼一声,美眸扫过周身的弟子,随即衣袖一挥,带着水清秋消失在了原地。
眼见两女消失,众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水清秋,还是端木如霜,不去考虑其他因素,单凭那绝代风华的姿容,便足以令人心神摇曳。
如今当面目睹一番,更是回味万千。
只不过那些冰蔟府的弟子看着这些人失态的模样,眼中皆闪过不屑与冷意。
毕竟在他们心中,无论是端木长老,还是水师姐,都是高山上的雪莲,只可远观,谁若敢心生妄念,便是亵渎。
就比如,刚才那个男子。
......
“吱呀。”
推开破烂的木门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阿牛收起了思绪,走了进去。
将门闩插好,随便收拾了一下,他摸索着来到了草垛旁,便和衣躺了下去。
眼瞅着天边有些微微发亮,晨光透过茅草缝隙洒落,阿牛眯着眼望着屋顶,心中却翻涌着夜里的那一抹白衣。
那女人似乎认识自己?
心头忽然浮现起这个念头,又被自己狠狠抹去。
开玩笑,人家与他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哪怕自己失忆前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可能有交集。
阿牛自嘲地摇了摇头,可脑海里再次浮现水清秋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又出现一道道身影,与之重合,让他觉得是那么的熟悉。
“洛郎,你在哪?”
“...你在哪里?”
“你这小弟弟,不乖哦。”
不知不觉中,他已进入梦乡。
那一幅幅模糊的画面,那一张张模糊的脸庞,与那悲痛万分的呼唤,在梦中不断回响。
他想抓住什么,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直到一声呼唤打破残梦,阿牛猛地惊醒,慌忙坐起身,额角早已渗着冷汗。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夹杂着枯叶碎裂的脆响。
“阿牛哥,阿牛哥,阿公找你!”
阿枝清脆的声音如山涧清泉,穿透了破屋的沉寂。
他怔了怔,抬头才发现太阳早已高悬,自己显然一觉睡到了午时。
整理了下衣物,推开草垛,阿牛快步上前拉开门闩,
伴随着“吱呀”一声,少女没有客气地推开门,带着人就朝外奔去。
“哎呀,你可真能睡,要不是阿娘说你辛苦了,我就早就去找你了,喏,阿娘让我给你的,路上吃。”
阿枝塞过来一个用油纸包好的烧饼,热乎乎的还带着灶火的香气。
本来还不饿,可闻着这股香气,肚子顿时咕咕叫了起来。
阿牛接过烧饼,三两口咬下,烫得直呼气却仍狼吞虎咽。
“阿公找我做什么?”
看着他那腮帮子鼓得满满的滑稽模样,阿枝忍不住笑出声,随即抿住嘴,正色道。
“你昨天晚上带回来的草药太重要了,阿公要来谢谢你。”
“这点小事,不用了。”
抹了一把嘴边的油渍,阿牛笑了笑,但没想到阿枝居然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阿公说了,你是咱们村里的客人,一报还一报,今天起,就是我们欠你的了。”
“啊?”
听到这话,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听阿枝继续说道。
“这一次带你过去,也是阿公想要当众宣布这个消息。”
两人交谈间,便已经来到了村口,而距离村口不远处,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早已聚集了不少村民。
阿公独自站在那临时搭起来的木台上,一眼便看到了直奔此处而来的阿牛与阿枝两人。
“阿牛来了!”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随后海叶村的村民纷纷转头看去,脸上皆是欣慰之色与喜色。
“阿牛,快来快来。”
“就等你们俩了。”
“呵呵,好孩子快来。”
在一声声呼唤中,阿枝加快脚步,带着阿牛穿过人群,踏上木台。
“阿公,我把他带来了。”
说罢,她便跳下了木台,站在人群最前方,仰着头,眼中闪烁着掩不住的期待。